說起這一對攪屎棍,水大全就頭疼的很,人家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兄弟一直都是從自己血濃於水,最親的人,一有難,出來幫襯的自然是頭一個。
可這水大有偏生是個例外,索取的時候跑的挺快,只要水大全有難,人家兩口子第一時間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些年來水大全沒有一次不是在想,若是他們倆少給自己添麻煩,那簡直就是謝天謝地了。
“遙遙,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我跟你說過你那二嬸總是帶著大柱和小滿到咱們家來?”
一提到自己這名義上的一對兒堂兄妹,水遙腦子裡立馬浮現了兩個肥頭大耳的小胖子的形象。自從自個兒重生以來,這倆熊孩子可從來都沒有露過面,可印象中他們吃的比誰都好,只要於小芹跟水大有打哪弄來了什麼好東西,總會吃的滿嘴流油,連根毛都不剩。
在原主的記憶裡,小時候每到過年,兩家人總會到水老太太那裡去吃團圓飯,哪怕是按輩分來,水遙也是他們老水家堂堂正正的大孫女,怎麼說也能上桌吃飯。可每一回幫完廚後,坐仔水老太爺跟前的總是大柱跟小滿兩個好吃懶做的,碗裡的大肥肉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可她水遙卻只能蹲在灶火屋的屋角喝上兩口,剩下的菜湯子。
這樣的情景實在太過清晰,直到原主落水的時候,心裡頭還是滿滿的不甘,以至於這樣的情緒直接過渡到了自己這個現代人身上,故兒即便換了芯兒,一提到這對堂兄妹,水遙還是連半分好感都沒有。
“怎麼會記不得呢,上樑不正下樑歪,青出於藍勝於藍。說句不好聽的,您可別生氣。二叔一家那好吃懶做愛佔便宜的作風我可是領教過不少回了,可這大柱跟小滿就是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後浪,偷奸耍滑、栽贓嫁禍的手段可是更勝一籌,讓人見所未見呢!”
一聽水遙這陰陽怪氣的話,水大全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前些年他一直忙於礦上的工作對兒女的成長多有忽略,也沒少那吳春花那娘們糊弄,現在知道那倆小兔崽子竟然欺負過自己閨女,水大全氣的臉都青了。
“怎麼回事兒,快跟爸說說看!”
事到如今,水遙也不再隱瞞,她可不像原主一樣是個窩囊廢,什麼事兒都藏在自己心裡,為了本來就搖搖欲墜、一碰就倒的塑膠兄弟情能忍受幾籮筐的委屈,冤報冤有仇報仇這樣的信條,到什麼時候都不過會過時。
於是,水遙便根據原主的記憶,把當年那倆小傢伙連起手來欺負自己、誣陷她偷吃誰老太太買的東西、甚至是偷院子裡樹上的龍眼和橘子都一樣一樣向水大全掰扯了個清楚,這一來,可算是把人給氣壞了。
“豈有此理!沒想到他們倆小小年紀心思竟然如此此狠毒,呸,這都是什麼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就這種貨色水大有他孃的還敢來讓我幫他家兒子安排工作,誰他媽的給他的臉!不行,我現在就要到他們家去問個明白,讓他們好好給你賠禮道歉,咱把這些爛帳都算算清楚!”
一巴掌下去,即便是之前放的四平八穩的八仙桌都在這股子力道下震了好幾震。
水遙見狀,生怕水大全這火爆的脾氣一上來傷了身,連忙道上來杯茶遞了過去。同時,又靈敏的捕捉到了水大全剛剛話裡蘊含的資訊。
“喝點水消消火,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就算咱們現在過去問了,人家也不會承認的。說不定還會給咱們扣上一頂隨便冤枉好人的屎盆子,二嬸那麼個巧舌如簧的樣子,就算是白的,也能給她說成是黑的。不過,爸,他們憑什麼讓你給大柱找工作,您有答應過他們嗎?”
水大全端起搪瓷缸,咕嘟咕嘟將水一飲而盡,許久,滿身的怒火才算是散的差不多了。
“說起來也是前段時間的事情了,你二嬸帶著兩個孩子來,沒說兩句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話裡話外都是在抱怨你二叔沒本事,養不活他們一家子人,還有就是多羨慕我在礦上的工作,說是鐵飯碗端著有多穩當什麼的……”
說到這兒,水大全長長嘆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他們一家子人一向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這煤礦的工作是穩定,可也不是誰都能幹的好的,說句難聽的,每年發生的礦難、意外不計其數,僥倖有成功幹到退休的,也是落下了一身病,前半輩子賺錢後半輩子治病罷了。”
“說起來,你那個堂弟也就比咱們家云云大了沒幾歲,離出來闖蕩生活怎麼說也得好幾年,沒想到你二嬸子把算盤打得這麼精,眼光放得那麼遠,這麼早就盯上了礦上的這個工作了。”
水遙一聽,算是大致明白了:這個年代的工人可是都是有頭有臉的鐵飯碗,從入職的第一天一直幹到退休,工作穩工資高,在外人看來可是再光鮮不過了。
所以,不少人哪怕是擠破了頭,用盡了門道,也能想出一堆辦法進去弄個名額。不過畢竟僧多粥少,現在基本上都是靠子承父業的方式,老爹退休了,讓兒子頂替名額上去。
按照這樣的說法,水遙想到二叔那一家子就更覺得可笑不已了。
“呵,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呢,連咱們家的主意都敢打。不說您現在春秋正盛,就算是要退休,至少也得等上一二十年的。再說了,要論親疏,有咱們家云云在那兒站著,是誰給二嬸子的臉,讓她過來跟您提這個要求的?真是笑掉大牙!”
說到這兒,水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眉毛一挑,對水大全說到。
“對了,爸,您說,這二嬸子到底知不知道您已經從礦上退下來的事?主動辭職的話,這個名額還作數麼,若是他們家知道費這麼多心思最後弄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會來咱家大鬧一場,惱羞成怒吧!”
以於小芹與水大有那尖酸刻薄愛記仇的作風,水遙完全有理由相信,到時候他們水家也絕對不會再太平。
站起身子,在自家小院裡環視了一圈以後,看著牆上掛的僅剩一串的老玉米棒兒,水遙就忍不住嘖嘖打趣。
“爸,我記得之前您跟吳春花離婚的時候,她來咱們家,可是把最後一個小馬紮都搬走了呢,還有,在您住院的時候,二嬸不但一毛不拔,還把咱們家牆上掛的老玉米棒給拿走了一串兒呢,所以到時候要是被她發現自己的期待落了空,恐怕咱們家這老土皮房都能被他們一家人給推倒嘍!”
“哈哈哈……推倒了正好,反正咱們家這房子已經好些年了,上個月你走的時候下了場雨,這屋裡還漏水呢,這些年你二叔二嬸從咱們家拿走的已經夠多了,瞧瞧他們家那氣派的磚瓦房……嘖嘖,這天底下哪有不勞而獲的事情,他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好了,東西走咱們再買,這土牆給推了,大不了咱們蓋座新房子嘛,保證讓他們見了氣得直翻白眼兒!”
水遙低頭看了看桌子上擺著的七八碗魚丸,心裡頭也被自家老爸這一番豪言壯語給激的熱血沸騰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用了心出了力,怎麼愁沒有收穫呢?他們家住上大房子,指日可待!
拿起湯勺開始細細品味這幾碗魚丸,水遙一邊吃,一邊在心裡感嘆水大全為這小東西付出的心血。自己這才離開了短短一個月,沒想到水大全不僅魚滑打的細膩無筋,味道鮮美,連每一個魚丸的大小也是十分一致,雖然時間隔得久,稍微涼了些,風味卻並沒有大打折扣,算的上是一碗合格的魚丸了。
“怎麼樣,遙遙,這……還能吃麼,要不要我拿到廚房再去熱一熱?”
看水遙就這麼一碗一碗地吃著,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水大全心裡頭越發緊張了。天知道他這一個月來,每天天不亮就到後山上去抓魚,打泥、調味、搓團、煮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心裡頭比誰都希望能把這門手藝夠儘快練好。
放下湯匙,水遙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看著水大全,臉上全是笑意。
“推車您做好了嗎?調料和鍋碗瓢盆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水大全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敢含糊,早就弄好了,碗筷更是弄了三十副,估摸著怎麼也夠用了,現在都在廚房擱著呢!”
看著水大全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水遙不免有幾分好笑:區區三十副碗筷,說真的確實是有些少了。不過,現在處於事業的起步階段,在沒有開啟市場之前,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好的,爸,那明天咱們就開始吧,我跟您一起去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