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商議,水遙並沒有同意將來接了老爺子的班幫忙打理家族生意。一來她與方裴南雖然是男女朋友關係,可你未娶,我未嫁,沒有名分就是外人。再說了,老爺子本身也有兩個孩子,就算將來她真的跟方裴南結了婚,也萬萬沒有外姓兒媳婦掌管家族的道理。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在於水遙一直以來的所秉持的獨立自主的人生信條,在水遙看來,自己根本就不在弱者的行列,即便沒有遇到老爺子與方裴南,自己的飯店照樣開得紅紅火火。相信要不了多少年,隨著改革春風吹滿地,一身好廚藝加上高超的管理經營經驗,水遙有信心,在這個行業裡,她能做到最好。
最終,不管是打理生意還是與方裴南之間的婚約都沒有落實,可水遙卻同意在閒暇的時候會經常過去看看,如果能幫的話就會幫一幫。經過這一遭,老爺子對這個未來兒媳婦更加欣賞了。
時光飛逝,日月如梭,一晃又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裡整個縣城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因為有政策的鼓勵,電影院已經成為整個縣城的核心地區,附近的幾條街都成了遠近聞名的商業街,店鋪數量大大增多,凡是家裡有點閒錢的,有不少人紛紛都放下鋤頭投入到了經商的大潮中。
而水大全父女倆比之前忙碌了許多,他們的四海飯店作為全縣城最好的地方,經過一年的發展,已經增加了三家分店。歲月滾滾,大浪淘沙,泥沙俱下,曾幾何時炙手可熱的工農兵飯店已經是入不敷出、強弩之末。水大全瞅準了這個機會,在工農兵關門之際,直接出手買下了整個店面。
轉眼間水遙就要面臨高考了。雖然現在她的成績已經穩坐年級第一,可這個年代參加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最後能夠進入大學校園的不說萬里挑一,也能擔得起難能可貴這個詞了。
“遙遙,高考你想考哪個學校呢?或者說以後你想幹什麼?”
回宿舍的路上,這個好姐妹七嘴八舌暢想著未來,心裡既緊張又有幾分隱隱的期待。
水遙作為年級第一,幾乎被全校老師寄予厚望,每次考試哪怕有一點點退步,少了一兩分任課老師就要把她留下來單獨開小灶,這份緊張甚至蔓延到了家裡頭,為了能讓自家閨女能安心高考,一個月一次的飯店都不讓去了,有好幾回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被老爹新招的服務生堵在了外面。
“水姐,你還是甭過去了,老闆都交代了,在高考完之前飯店你是不能來的,不過如果想吃哪道菜,到時候我專門給送學校去,你就等著拿好了。”
因為這件事,水遙沒少被氣得咬牙切齒的:離高考還有整整兩個月呢,那些知識點對自己來說已經不在話下,每一回要考什麼,重點在哪裡,水遙心裡可是門兒清。不過,經過這幾年的歷練,水大全的嘴皮子也耍得越來越溜了,什麼行百里者半九十,愚公移山精衛填海這些故事格言都能被他信手拈來作為說服自己的道理。到了最後水遙聽得耳朵都起要起繭子了,什麼撅嘴瞪眼撒嬌在這裡通通都不管用,鬧了半天還得乖乖回學校複習。
“去哪個學校我還沒想好,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京城。”
對於未來的方向,方裴南在這一次離開家之前曾與她細細商量過,不,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說軟話裝可憐,以前在水遙的意識中都只有女生撒嬌的份兒,三言兩語再迸出兩滴眼淚,端是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嬌滴滴的情態。
“阿遙,現在京城發展的可是越來越好了,雖然我知道你以後肯定不缺工作機會,不過這裡風景優美,歷史悠久,好吃的又多,難道對你沒有一點吸引力嗎?最重要的是咱們都已經整整異地三年了,你就忍心讓我一直當和尚?”
自從兩人的事情被雙方家長認可以後,方裴南這廝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也不知道天天跟誰學的,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每一回從傳達室收到信都看的水遙起一身雞皮疙瘩,整個人都被氣的咬牙切齒。可這種狀態在家裡安了電話以後,每到星期天,叮鈴叮鈴的來電聲都沒有斷過,這才讓水遙懷念起收信的時光,照這樣的轟炸速度,怕是電話沒有接完,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泉水進去了。在那不要臉傢伙的軟磨硬泡下,水遙終於還是答應到京城去上學,這樣即便不在同一所學校,兩個人也能離得近一些,可以增加見面的次數。
水遙這丫頭故作深沉的模樣,另外幾個小女生可是心知肚明,只不過這丫頭臉皮太薄,她們好心不揭穿罷了。現在,吳偉麗、田壯壯與王芳芳和水遙組成了友情四人組。自從王綿綿退學之後,吳偉麗就跟學校請示主動搬了過來。這樣,幾個人不僅吃飯睡覺天天在一起,在學習上也是相互幫助,共同進步。眼看離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每個人心中都是萬分的不捨。
“要不咱們約定都到京城去好不好?這樣以後就又可以在一起了,一個宿舍住了整整三年我都習慣了,要是沒有你們在身邊,我晚上可是睡不著覺的,我實在不想跟你們分開!”
田壯壯一提到分開這個詞,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特別是這大大咧咧咧的小姑娘,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此時此刻,這丫頭連眉頭都打成了結,眼睛紅紅的,都快哭出來了。
“想想這幾次考試,我心裡就惱火,連續好幾次都是在二十名左右徘徊,到時候我要是去不了京城該怎麼辦呢?”
田壯壯進南豐的時候成績還是全班的墊底,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早就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甚至有好幾次田家來人的時候,臉上掛著的笑容都十分和煦。可即便是這樣,想要上一個好學校還是有不少壓力的。
“唉,高考這事情變數太大了,結果怎麼樣誰都說不了,有時候也是需要運氣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不過心誠則靈,看你這麼用心學,到時候一鳴驚人絕對是有可能的。”
對於吳偉麗來說,她的定位十分清楚:爺爺是外交官,家裡不少親戚都是研究語言的,現在百廢待興,英語到了將來絕對是炙手可熱的,故而吳偉麗從入學的第一天就下定決心要考全國語言類最好的學校,專攻英語。
幾個小女生嘰嘰喳喳的,聊一聊未來暢想,扯一扯家長裡短,時不時還對水遙的感情生活八卦幾下,臉上的笑容真誠而動人。
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王芳芳卻滿身的疲累,無精打采的用被子蒙上頭,默默流下了幾串眼淚。
“你這個死丫頭能把你控到高中就已經是老孃仁慈了,還想上大學?我去你個大頭鬼!今天就把話給你撂這兒:從今往後,甭在我跟前提上學的事兒,是生是死以後都看你自己的造化,就算你考上了大學學費,我跟你爸也不會出一分錢的!”
有了目標,時間過得分外快了,現在的水遙抓緊一分一秒看書、複習、刷題,甚至連跟方裴南的電話內容都變成了功課的討論。在她看來,這時候高考雖然錄取的比例低,不過大部分人的文化水平也都不高,根據這幾年高考的題目,從難度上來說遠遠低於未來,這無疑為水遙又增加了幾分信心。
在大家都爭分奪秒的時候,劉貝貝卻在家裡愁眉苦臉。天知道自從她的搭檔王綿綿走了以後,自己的成績就一直穩坐全校倒數第一把交椅,特別是兩年前的那場期末考試,劉貝貝一戰成名,“扭頭姐”的帽子到現在都沒有摘下來。以她現在的實力,就算拼了命也只有落榜的份兒,這不剛一回家就哭天搶地的,劉家兩口子可沒少被添堵。
“行了,別哭了!眼淚有什麼用?要是能解決問題老孃天天哭!說到底你不就是不想看見水遙那丫頭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嗎?那死丫頭片子我跟你爸每回見了也是腦仁嗡嗡的疼,可咱們現在有什麼辦法,人家要錢有錢要店鋪有店鋪。”
“貝貝不是娘說話難聽,故意打擊你。娘給你仔細掰扯掰扯,這三年一共考了整整四百五十五場考試,你有整整四百三十場都是全校倒數第一,有二十四場是倒數第二,最好的一次也沒超過後十名。反正也沒讀大學的命,前幾天周光奶奶找到咱們家要給他孫子提親,你去不了大學乾脆將來到周家算了,有吃有喝的也餓不死,人家爹畢竟是個知書……”
“有完沒完,不要說了!周光是個什麼東西,要個子沒個子,要樣貌沒樣貌,整個一他媽的胖廢人,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明明知道那是火坑,還讓我往裡面跳?水遙那個小鱉孫不要的東西塞給我……咳咳,我不管,要嫁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