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好歹是長輩,他們怎麼能向你開的了這個口呢,拒絕不行嗎?”
對於這樣無恥的父母水遙雖然見多了,正如那個跟自己親爹已經離了婚的繼母吳春花,人品相比於王芳芳的家裡人來說,可以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不過水遙自認為不是那種有求必應的人,對於那些無理的要求,敢於直接當面拒絕。
畢竟說句難聽的,這吳春花可是跟自個兒一點關係都沒有,哪怕是哥被她逼得跳了河的原主,充其量也只是個後媽而已,沒有一丁點兒血緣上的關係,更別提跟自己這個早已換了芯兒的,更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了。
可反觀王芳芳跟自己的情況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王家夫妻是她的親生父母不說,相連的血脈是永遠都割不斷的。況且王芳芳本就是個孝順的,若是她自己狠不下心來突破那個圈子,怕是誰都幫不了她的。
任真話音剛落,只聽王芳芳長長嘆了口氣,將桌子上那早已被淚水浸溼的信緩緩拆開,朝幾人揚了揚,接著就像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一絲精氣神兒都找不見。
“我媽說,家裡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糧食,如果我不把學校發的糧票拿出來,怕是我爺爺的口糧他們就無法保證了……”
幾個朋友被王芳芳的話噎得老半天都緩不過神兒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們已經無法想象,王家到底是個怎樣烏煙瘴氣的存在,為了拿那麼一丁點糧食滿足口腹腹之慾,竟然連家裡的老人都可以拿來作為威脅親生女兒的籌碼。
“他們怎麼……他們怎麼能這樣呢!虎毒不食子,何況烏鴉還反哺之情,叔叔阿姨好歹也活了這麼多年了,這件事情做的真是太沒水準了!”
田壯壯此時已經氣得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想想自己在家的時候,爸媽都恨不得將家裡的好東西一股腦全給自己抱過來,還生怕她不夠吃,即便家裡條件再困難,有什麼好看的布料,或者新奇的玩意兒她田壯壯也是一樣都沒少過。
想起自己那驚人的飯量,田壯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甚至無法想象,若是自己跟王芳芳掉了個個兒,那百分之百跑不了天天捱打,頓頓兒捱打的份兒。
“我倒是想拒絕來著,但是又怎麼拒絕呢,他們拿爺爺的安危來威脅我,不就是想逼我就範麼,實話告訴你們,這次若不是爺爺為了我能夠上高中,挨家挨戶端著家裡那個豁了口的破碗去借錢,說不定現在我早就被媽媽給賣到窮山溝溝裡去了。”
“誰讓閨女不值錢呢,我生下來以後爹孃就不想養,聽爺爺說,我出生的時候正好是冬天,大雪紛飛,她們一看我是個女孩兒,我媽直接氣的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還把頭使勁兒撞著牆,後來更是趁著爺爺不注意,大晚上把把我一個人扔到雪窩窩裡……”
過去的回憶就像刀子一樣一下又一下捅著王芳芳的心。此時此刻,她雖然是嘴角微微上翹的,可說著說著,晶瑩剔透的淚水就流了一臉。
水遙心裡很清楚,自己這個過了命的朋友,若不是真的到了傷心處,怎麼會哭成這樣,震驚與心疼的雙重情緒湧上心頭,鼻尖傳來的酸楚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竟是這樣的麼……”
說實在的,水遙雖然知道上個世紀一些偏遠的農村有不少重男輕女的現象。一般來說,如果家裡第一胎是個閨女,做父母的心底十有八九都不甘願這麼個賠錢貨。而在普通男人眼裡,一直都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樣的話當作人生信條,金科玉律,所以哪怕是拼上一條老命,都要再生個兒子。
哪怕是放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數不勝數,兒子與女兒所受到的對待總是不同的。不過稍稍值得一提的是,不管在長輩心裡,閨女再怎麼次要,好歹都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說也得好好疼著,像王芳芳母這樣不顧閨女的死活,把人扔到冰天雪地裡的垃圾,也算是活久見了。
“芳芳,後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不行,我這火實在是憋的受不了了,你爸媽什麼時候過來,你要是沒有意見,我非得把這黑心黑肺的兩口子收拾一頓不可。”
此時,任真與田壯壯早就已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了,恨不得將王芳芳整個人緊緊勒在懷裡,生怕下一秒它就消失了一樣。
“放心吧,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麼,小時候那次死不了,就說明我王芳芳命大,將來哪怕遇到什麼事兒也一定會逢凶化吉的,長命歲的。”
幾位朋友的關心讓王芳芳心裡暖暖的,可眼下她心裡很清楚,如果爹媽那邊的事情不能好好解決,就一定會給將來的學習生活帶來無盡的麻煩。
水遙還想再問什麼,卻見王芳芳自顧自的將盒子蓋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同一口古水無波的老井,拿著天天積攢下來的零錢跟糧票就要出門。如此突然的舉動,自然把田壯壯她們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