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娘兒們裝的還挺像,既然如此,侄女你放心,待會兒我就到她們家去!那老太太跟吳春花她們一對母女真是一丘之貉,這回說什麼我都得從她們身上榨出點油水來!她要是再敢蒙我,老孃脾氣上來了,非得把她們家屋頂給掀翻了不可……”
於小芹的這番作態實在是不夠文雅:雙腿叉~開,兩個拳頭緊緊握住,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就好像吳春花欠了她很多錢似的。
見狀,水遙又補充道:“嬸子,其實還遠遠不止這些呢!她在家裡的時候,不僅自己一個人吃好的喝好的,甚至家裡的布票都被她拿去做衣服了!上回吳春花收拾包裹的時候,我瞅見她那身呢子大衣,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稀罕貨呢!”
這幾句話說下來,於小芹更是像被點著的炸藥桶一般,眼睛都紅了。水遙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這回她僅僅用了一串玉米棒子和幾句話就挑撥了二人的關係,看來在利益面前,看似堅若磐石的友誼簡直比塑膠還脆弱。
還不等水遙開口,於小芹就氣轟轟的直接告別:“乖侄女,那你就好好待在家吧,嬸子這會兒手頭有點事兒,就不留這耽誤你時間了。不過要是家裡還有什麼吃的穿的,記得知會嬸子一聲,我在這兒就代你弟妹謝謝你了……”
水遙一看這於小芹急著走,心理滿意的不行,不住的點了點頭,接著還狀似親熱的叮囑著:“放心吧嬸子,咱們一家人還客氣啥?家裡要是有什麼東西,我第一時間給您送過去,不過您大老遠跑一趟,到頭來差點空手而歸,我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要不是那吳春花……”
水遙嘴上不住地說著一陣又一陣的漂亮話,臨了還不忘再上一把眼藥。
“放心吧,就那攪屎棍,要不是她,咱們的關係之前能鬧得那麼僵嗎?今天嬸子才知道,原來我侄女一直是個好相與的,一切錯誤都在於那個吳春花!”
“如今既然咱們兩家都已經揭不開鍋了,那個臭娘們也別想揹著咱們自己吃香喝辣的。你等著吧,看嬸子待會兒過去怎麼收拾她們孃兒倆,也好給你出口惡氣!”
看著氣勢洶洶的於小芹腳下抹油一樣跑的比誰都快,水遙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接著便關上了門,將一直躲在屋裡的水雲叫了出來。
“唉,姐,她終於走了!要是再不麻溜的離開,我在屋裡都要睡著了……不過她也真是的,每一次過來不拿點兒東西,咱們都沒法把人打發走!”
說到這兒,水雲看著牆上只剩下的一小掛玉米唉聲嘆氣:“姐,本來我還指望著下午跟你一起剝玉米籽呢,整整兩掛,剝出來煮成粥,咱們都能吃好幾天了,這下子……”
水雲說著說著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接著,圓圓的小臉上瞬間擠滿了無奈。
自家弟弟那一派小大人的作風這下子徹底把水遙給逗笑了:“看看你,連我都沒心疼那幾個玉米棒~子,你在哪長吁短嘆個啥?再說了咱又不是把那兩串都送給她了,剩下的咱們照樣能吃一陣子呢!”
說到這兒,水遙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水雲畢竟年紀太小,不懂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不過,此時此刻他那耷拉著臉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能猜到,這小傢伙兒因為自己送於小芹玉米的事兒不高興了,整個人都低著頭,悶了半天才幽幽開口。
“姐,咱們不是跟二叔家關係一直都不好嗎?再說了,之前嬸子三天兩頭來咱們家拿這拿那的你難道都忘了嗎?說好聽點兒是借,可今天拿兩斤黃豆,明天又拐走一斤細糧,到頭來也沒見她還過!”
“她今天來咱們家明顯就是不懷好意,姐,你知不知道,你們倆在外面說話的時候,我在屋裡可是一直盯著她呢!看看她的眼睛,嘖嘖,一直都盯著咱們家牆上掛的那兩串玉米棒~子不放,那丁點簡直比粘了漿糊還緊,恨不得一股腦全搬回他們家裡去!我在屋裡看著都快氣死了,可是你為什麼二話不說就送給他們一串,今天還跟她那麼親熱?”
“哼!實話跟你說,我生氣了!從現在起一直到明天早上,我要再跟你講一句話,我就是小狗!”
看弟弟小腳一跺,便轉過身不再看自個兒,水遙覺得有趣極了,甚至整個人都快憋出內傷。不過這會兒於小芹既然已經離開了,水遙便也不再藏著掖著,仔仔細細跟弟弟講起箇中的利害關係來。
“云云,你是不是覺得,剛剛我們兩個關係親近,所以這就代表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可以一筆勾銷了?咱們關係這麼好,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忘行那麼大的白痴嗎?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
“哼!”
水雲一聽,心裡的一絲絲好奇被勾了起來,不過整個人還是冷哼一聲,不願搭理水遙,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不過對此水遙並沒有放到心上,而是繼續開口說到:“反正現在東西已經送出去了,我總不能出門再追上去跟她要回來吧?云云,你看我中午都已經帶回來那麼多豬肉,既然咱們都有肉吃了,那還心疼那些玉米幹什麼?”
“你再想想,要是我真跟於小芹關係那麼好,既然中午咱們買了那麼些好吃的,我為什麼讓你直接拿進屋,別說是一根排骨了,哪怕是一根豬毛最後也沒分給她,這又是為什麼呢?”
水遙的話說得合情合理,以至於讓原地生氣的水雲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剛剛還因為憤怒而家鹹的肩膀這會兒也有了鬆動的跡象。
水遙見狀,心中微微鬆了口氣,挪動腳步走到了水雲面前,兩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無比認真的問道。
“既然你剛剛在屋裡面已經注意到了於小芹的一舉一動,那你應該也已經看到,她剛剛離開的時候,腳步匆忙,而且也直接將話擺到了明面上,說是要到吳春花家去,找她們的麻煩。算算時間,估摸著現在路都走了一半兒了!”
“她之所以跑這這麼快,跟那串玉米棒~子可是有很大關係哦!”
聽著聽著,水雲的眼睛就亮了起來,不用水遙再提醒,整個人立馬激~動地拉著水遙的衣袖,臉上寫滿了崇拜:“我姐簡直了!說你天下第一聰明,也一點兒都不為過!你都不知道,你弟對你是有多崇拜啊!”
水雲的一臉臭屁的樣子讓水遙心裡忍不住暗暗發笑,可即便如此,臉上是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警告到:“呸!什麼崇拜不崇拜的?剛剛看你的臉可是臭的不行,為了一小串玉米棒~子跟我吵成這樣,你可真厲害啊!”
“怎麼,現在願意跟我說話了?不是說要把我晾上一整天的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剛某人可是說,如果他期間跟我說一個字兒,那他可是……”
還不等水遙說完,水雲連忙狗腿地點點頭:“嗨,剛剛我這不都是瞎說了嗎?姐,舅甭跟我一番見識,你看看過了這麼長時間,麵條我還沒吃完呢,整個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話音剛落,水雲把小臉往下一耷拉,整個人都垂頭喪氣的,配上那圓圓滾滾的小身子,活像一隻被洩了氣的皮球。
水遙見罷,連忙收起調笑的心思,轉身便進了廚房,拿起兩個土豆,削皮,切絲,配上兩個青辣椒,以最快的速度炒了一盤酸辣土豆絲,接著又做了兩個金黃金黃,油光發亮的煎雞蛋,這讓水雲吃的眉開眼笑的,東西還來不及嚥下去,就立馬朝水遙豎起了大拇指。而水遙則幽幽地望著遠方,意味深長地說到。
“等著瞧吧,這幾天估計吳春花和老太太是沒有什麼安生日子過了,以水大有一家子的戰鬥力,不弄個同歸於盡,兩敗俱傷也是在所難免了……”
聽了水遙的話,一旁的水雲卻有些擔憂:“姐,你說這二嬸一家子要是到吳家去,再被吳春花給挑撥兩句,不會就又信了吧?到時候萬一他倆合起夥來到咱們家鬧,咱爸又不在家,那咱倆怎麼招架的過來……”
可水遙對此卻不以為然:“你就放心吧,他們肯定會信的!畢竟,吳春花剛從咱爸那兒撈了二十塊錢,上次還把家裡所有的好衣服都給打包帶走了,於小芹看看她,再想想咱倆,都是一身的土布衣服,吳春花要是再說她們家窮到揭不開鍋,那就是睜著倆眼說瞎話了,於小芹要是信了她,那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
“反正,這幾天他們那邊發生什麼事兒咱倆都別摻和,誰來咱家都別開門。咱們就該吃吃該睡睡,反正家裡東西后咱們吃好久了。還有,就是三天後咱爸就出院了,到時候咱倆一起過去接他回來,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