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吳春花,現在趕緊把東西給周家送回去。這門婚事,我不依!”
吳春花看著眼前態度十分堅決的水遙,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與驚訝中。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丫頭片子自從跳了一次河後,變化這麼大,眼前的人跟以前相比,好像除了那張臉之外,哪裡都不同了。
現在,周家的東西自己都已經收了,哪有退回的道理?想她跟了水大全這麼多年,平時就那麼點兒糧食,連吃個飽飯她都捨不得,又哪裡見過這麼高階的玩意兒?
“你不同意?水遙,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了,你吃我的,穿我的,你的婚事我說了算!”
“這回,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家裡,到時候乖乖嫁到周家去!休想再撲騰出什麼水花兒來!要是敢出去到處亂嚷嚷,老孃撕爛你的嘴!”
自從清醒之後,面對如此潑辣奇葩的繼母,水遙一直都不屑跟她計較。可沒想到,自己的寬容忍耐卻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了。
“呵!吳春花,你休要在我跟前亂吠!憑什麼我的婚事要由你做主?現在可是新社會,封建包辦婚姻早就過時了!”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立馬把事情捅到大隊長那裡,讓他給評評理!我警告你,干涉婦女婚姻自由可是要蹲大牢的!”
像吳春花這種沒讀過書的農村婦女,跟她講道理幾乎是天方夜譚。到時候,事情談不成也就罷了,要是再被她咬上幾口弄得鮮血淋漓,那就得不償失了。為今之計,水遙只得將“蹲大牢”給搬出來,希望能夠對吳春花震懾一二。
果然,一聽到“干涉婚姻自由”,“蹲大牢”,吳春花頓時就收回了準備扇水遙巴掌的手。聲音也變得乾巴巴的:
“蹲……蹲什麼大牢?你這鬼丫頭片子,少在這兒嚇老孃,老孃才……才不怕你呢!告訴你!我可是你娘,你敢這麼忤逆我,就不怕出門被人戳脊梁骨嗎?”
看著眼前明知理虧還想繼續教訓自己的吳春花,水遙覺得諷刺極了,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喲,你是我娘?吳春花,你開什麼玩笑?我娘都死了八年了!還有,你說我吃了你的,穿了你的,這更是天大的笑話!”
“我現在做衣服的布料還是我媽當年留下的。至於吃的糧食,那是我跟我爸去生產隊幹活掙工分換的!哪一回不是我爸走了以後,你又將吃的奪了回去塞到自個兒肚子裡!你說是與不是?”
水遙這一番話下來,把吳春花氣得暴跳如雷。只見她氣急敗壞地走到院子中間,撿起被水遙扔在地上的鋤頭,就要朝水遙頭上招呼:
“你這小賤人,竟敢這麼頂撞我!都怪我平時對你過太仁慈,現在竟敢跑到老孃頭上拉屎,真是反了天了!今天要是不取了你半條命,老孃就不姓吳!”
吳春花這一下用的力道不可謂不大,水遙躲閃不及,正打算拼盡全力將鋤頭擋下,“嘭”的一聲,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住手!吳春花,你休想傷害我女兒!”
憤怒的吼聲震的吳春花動作一頓,回過頭,竟發現多日未歸的丈夫此時正站在門口,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吞沒了她。
“大……大全,你……你怎麼回來了?”
吳春花慌亂的聲音讓水遙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隨後將視線轉了過去。
門口的男人四十上下,中等身材,穿著一件深藍色對襟褂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布鞋。四方臉,眉毛英挺,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
看父親回來了,水遙連忙走上前去,接過水大全全手裡的袋子,將人迎了進來。這時,被吳春花歇斯底里喊聲嚇哭的水雲也連忙跑上來抱住了水大全的大腿。
“爸,您辛苦了!”
看到一雙兒女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水大全心中也慶幸極了,連忙將二人抱進了懷裡。
水大全剛進了村子,就碰到生產隊裡的幾個人跟自己說著上午周光欺負水遙姐弟倆的事情,他生怕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便加快腳步,顧不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一路小跑回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在他跟前賢惠明理的妻子竟然如此刻薄陰狠,一直在折磨他閨女。水大全站在門口每多聽一句,心中的怒火便比之前上漲一層。
眼看著這婆娘竟然要動手朝閨女身上招呼,愛女如命的水大全哪裡還肯依?便連忙現身制止。
“這是我家,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再說了,我要是晚回來一步,那我閨女是不是就被你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