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水雲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把吃的留給他,自己自然沒有意見。可是吳春花年輕體壯的,不但天天不去生產隊幹活,自己還吃的滿嘴流油的,又是什麼道理?
想到這兒,水遙便決定不再忍下去:
“媽,你這樣對待我,未免忒不地道!”
水遙的話讓吳春花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沒想到平時一直對自己唯唯諾諾,言聽計從的繼女,今兒個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以為自個兒聽錯了,出現了幻覺,吳春花緩過神兒來後,上上下下將水瑤打量了一番。可入目的,卻是她那皺緊眉頭,嘴角緊抿的一副嚴肅神情。
水遙的反應不外乎點燃了吳春花內裡的那根炮仗,瞬間把人給激怒了:
“呵,你這死丫頭片子,以為自己考上了高中翅膀硬,了不起是不是?敢給老孃擺臉子?我告訴你!”
說到這兒,吳春花頓了頓,手掌使勁兒朝殘破的飯桌上拍去,“嘭”的一下,震得水遙手邊的那碗照臉粥也晃上了一晃。
“你連那山窩窩裡的土旮旯,羊屎蛋兒都不如,配吃雞蛋跟玉米餅子嗎!就你這剋死親孃的野丫頭片子,要不是我,你今天能坐到這兒安安生生的吃頓好飯嗎?你說說,我怎麼對你不地道了?嫌東西不好,有種就餓肚子別吃了!”
看著吳春花雙手恰腰的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水遙不但不再生氣,反而靈機一動,鎮定下來,氣定神閒地拿起勺子輕輕攪動著那碗幾乎沒有米粒的清水粥,臉上露出了一個風輕雲淡的笑容:
“哦?土旮旯,羊屎蛋?原來在你心裡,我連這些天天被人踩在腳下,沒人要的破玩意兒還不如啊!”
說罷,水遙長長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您這話讓爸聽到了,會怎麼想?”
在原主的記憶中,水大全無疑是一位稱職的好父親。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水遙自小都是被水大全當成是眼珠子,心頭肉那般護著。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父親都會毫不猶豫地搬著梯子上去給自己摘下來。
原主母親去世後,若不是考慮著水遙年紀太小就沒了母親,而吳春花又是天天在父親跟前一口一個“寶貝兒”,“心肝兒”那麼叫著原主,三天兩頭兒都跑到家裡給水遙送好吃好喝的過去,水大全也不會將吳春花娶回家。
可沒想到吳春花這個繼母進門後就顯露了刻薄的本性。每次趁著父親水大全不在的時候,不僅趕著原主下地幹活兒,還剋扣吃穿。而生性怯懦的原主每次想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父親時,總會收到來自繼母的警告。
不久以後,吳春花就生下了水雲。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有了兒子的水大全,自是對這個兒子十分疼愛。久而久之,看著其樂融融的三口人,原主越發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這個家,漸漸也與疼愛她的父親疏遠了。
想到原主有著這麼疼愛她的父親卻不去靠近,任由繼母欺負,水遙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責怪起原主的敏感與愚昧。
吳春花一聽,水遙將丈夫水大全給搬了出來,想到自個兒平時對水遙的苛待,心裡雖然虛了一下,可想到水大全現在不在家,也不會知道這些。於是便鎮定了下來,連珠炮般訓斥起水遙:
“哼!你爹現在又不在,少拿他當藉口來糊弄我!現在這個家,我說了算!”
“你這死丫頭,現在真是翅膀硬~了,不好好幹活兒,還敢跟老孃犟嘴,真是給臉不要臉!”
說完更是一手掀翻了水遙的照臉粥,那豁了口的瓷碗被吳春花扔在地上摔了個稀碎。而這巨大的響動也將正吃著野菜團團的水雲給嚇哭了。
水遙一看,立馬擔心的不行,生怕弟弟一個不小心被碎瓷片給絆倒,連忙上前將人帶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之後深深吸了口氣,睨了一眼咄咄逼人的繼母后,才又開了口:
“呵,人在做天在看,平時礙著我爸的面子,為了家裡的和樂,我才一直忍著沒有揭穿您。難道您就真的以為我是麵糰子,軟不溜秋可以任憑您拿捏嗎?”
“今天就算是爸不在,您也甭想著再欺負我一回!您要是不信就等著,我可是不怕把事情給告到隊裡去。恐怕到時候您落下個苛待繼女的名聲,也不好聽吧?”
說完,水遙便不管氣急敗壞,雙眼冒火恨不得將自己燒成灰燼的吳春花,當著她的面拿起了玉米餅子和野菜糰子,開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