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喝水!”
“我不渴!”呂布別過頭去,卻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高順見到呂布彆扭的一面,罕見地高情商起來:“都尉,眼下鮮卑人在側,還需養精蓄銳,為死難的兒郎報仇!”
呂布聞言將頭轉了回來,接過高順手中的水,一飲而盡!
沉默良久之後,呂布注意到高順帶著血絲的眼睛,問道:“方才見你清點兵員,情況如何了?”
高順咬了咬牙,說道:“只餘七百五一十五人了。其中輕傷者百餘人,重傷者只有八人……”
呂布再次沉默了,此次出塞,他所率一千餘人,如今一戰去了三成。
偏偏其中很多並非戰死,而是受傷之後來不及帶離,被迫斷後。
又是良久之後,呂布扼腕嘆息道:“自我領兵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大敗!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高順說道:“我軍連戰未休,士卒疲敝,若要復仇……”
只頓了一下,高順短暫的高情商消失了——“還需關府君相助。”
呂布又又又沉默了。
高順說道:“昨日我在明,敵在暗,而今卻是鮮卑在明,關府君在暗。”
“而經過昨夜,鮮卑人雖一時不知我軍具體位置,但總能找過來的。屆時鮮卑大軍再度聚攏合圍,今年便再無復仇的機會了。”
呂布心頭明白,戰機稍縱即逝。
若是等到鮮卑人探明關羽的所在,必會心生防備,這樣漁陽郡兵便沒了奇兵的效果。
可是……難道要他向關羽低頭?
呂布看向不遠處的關羽,後者正不顧二千石之尊,協助火頭分發飯食。
“裝模作樣!”呂布忍不住小聲吐槽道。
這話傳到高順耳中,卻引來了高順的直諫:“都尉,你瞧關府君旁邊的火頭,還有領飯計程車卒們,皆習以為常,可見關府君此舉並非是裝模作樣。我此前就聽說漁陽郡兵中有欺負新兵弱兵剋扣口糧者,關府君此舉想必是為了以身作則吧!”
呂布明知高順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可架不住高順說的難聽啊!
呂布其實也知道他該聽高順的良言,但他不要的面子的嗎?且高順說的都是對的?
他心裡酸的不行,忽然抬手指著一人,忙不迭的對高順說道:“你看,那人便是一臉的受寵若驚,可見還是裝模作樣的!”
高順定睛看去,嘴角抽了抽,終還是忍不住骨子裡的耿直,說道:“都尉,那是咱們的兵!”
呂布登時啞然。
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高順則趁機勸諫道:“都尉當早下決斷,若不趁此時與關府君商議如何反擊鮮卑,便當在飯後立刻出發返回塞內,絕不可糾結拖延!”
但呂布還是踟躕不定。
猶豫間,他忽見關羽竟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呂布當即挺直了腰桿,又偏過頭去,佯裝在喝已經被他喝完的水。
“呂都尉,還未用飯吧?”
呂布轉頭看去,正見高順朝著關羽一拱手,隨後安靜地後退離開。
而關羽手中正捧著炊餅和粥。
見此情形,就算呂布再心高氣傲,也只能起身相迎。
不然,傳出去,就是他呂奉先的不是了。
不過,這樣,是不是意味著是關羽先向他低頭的?
想到這,呂布道了聲謝,從關羽手中接過飯食。他發誓,他從未有一天覺得關羽這麼順眼過。
而此時,關羽正在心頭回想著皇甫嵩曾教過他的東西——“汝堪為帥才,當知用將之道。自古以來,或猛將,或謀將,性情各異,不可同而視之。所以善用者,無外乎因勢利導,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有將而不能用者,未必不可用,或許只是沒用對地方。然因勢利導只是小道,若要長久,須得恩威並施,賞罰分明,臧否公正……”
“昨日種種我已聽說,若非呂都尉率部在後,只怕被鮮卑圍困的便是我部了……此間內情,待回漁陽郡後吾必會如實告知劉將軍,不會讓呂都尉難做!”
說完,關羽在心頭默唸,這應該算是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