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沒多久,曹嵩彈劾徐璆的奏書也來了。
他在奏書中也沒少罵徐璆,將徐璆比作鹽鐵之議中那些只知道反對國策,卻拿不出解決辦法的賢良、文學們。
曹嵩也有話說的,靠他手裡的特產錢糧,根本不足以平抑物價。
且大司農下原本負責平抑物價的平準令因為朝廷缺錢早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原本的職責只剩下了知物價,還額外增添了“主練染,作采色”,儼然從物價調控機構變成了絲織品作坊。憲帝時乾脆將平準令改為中準令,歸入內署,由宦官擔任。
至於那個被逮捕的均輸官,曹嵩倒是沒替他說話,認為其確實罪有應得,曹嵩建議派一位清廉的侍御史來查一下,順便抄家,以殺雞儆猴。
什麼?多餘派一位侍御史?他曹侍中也是要面子的!而且抄家不也得有人監督嗎?
就曹嵩所說,擔任均輸官的這位大商人,其資產六七千萬錢總是有的,都快要抵得上均輸令收益的一半了。
為此,劉辯特意派出了侍御史中最受他信任的田豐,後者以太中大夫領侍御史已經好幾年了,每每外出,必有所獲。
在送別田豐之前,劉辯拉著田豐的手,囑託道:“元皓,此次抄沒的土地不必再變賣了,可留為公田,交予徐太守。”
劉辯想順勢看看有沒有人敢打這份公田的主意,卻沒注意到田豐的表情。
田豐抿了抿嘴,終究還是沒忍住,勸諫道:“陛下,臣此番去汝南,尚未將之定罪,豈能先言處置其家產?此與不罪而誅何異!陛下天下共主,一言一行,不宜失義……”
“元皓說得對,具體如何處置,還需元皓去汝南查明真相!”劉辯趕緊說道。
田豐這張嘴啊,有些時候比孔融和邊讓還狠,怪不得歷史上袁紹不願聽他的勸告呢!
田豐出發之後,曹嵩與徐璆的爭論並未因此而停,正相反,隨著曹嵩來到汝南郡接手均輸令的事務,兩人開始了面對面地親切交流。
一個曾任三公,雖是宦官之子卻是天子近臣;一個世有清名,歷任二千石。兩人可謂將遇良才,就均輸令掌控的物資該如何去用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訊息傳到雒陽時,劉辯正在看《鹽鐵論》。
其上所載鹽鐵之議,發生在昭帝始元六年,霍光當政之時。
霍光令丞相田千秋、御史大夫桑弘羊,召集儒家出身的賢良與文學共六十餘人,就武帝之時以鹽鐵專營為核心的政策是否應該繼續下去進行辯論。
雙方的觀點以劉辯看來,各有可取之處,也各有能讓人鬨堂大笑的地方。
儒生們組成的文學、賢良是理想主義者,他們看到了武帝時期苛政之下百姓的慘狀,也看到了權貴們豪奢風氣所帶來的世風日下。
所以他們批判帶來這些變化的以鹽鐵專營為代表的政策。
但在解決方案上,他們認為復古能解決現實中的一切問題,至於理由?沒有理由,古代聖王當政之時就是最好的時候。
以桑弘羊為代表的官僚權貴是現實主義者,他們位高權重,維持著國家的運轉,護衛著國家的安全。
但在他們心中,他們得享高位與富貴,是他們自幼努力應得的,民間百姓困苦,那是百姓們蠢笨懶惰,明明有相關的法令卻不去利用,這些人是要反思的。
二者一方堅持以嚴苛的法令治國,出現漏洞那就再用法令將漏洞補上;一方堅持以德治國,德沒有用怎麼辦?那就用禮,規定不同身份等級之人的衣食住行,依禮而為……
反正要是劉辯當時在場,有能力的話他一定要各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