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家府邸出來,就是明庭城的主街,這裡畢竟是北方的重鎮,無論是人數還是繁華程度都要比清關鎮高出不少,街邊的商鋪星羅棋佈,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呈現出一幅欣欣向榮的美好景象。
得益於北方獨特的自然環境,這裡的靈氣豐厚土壤肥沃,即使一些尋常草藥生長速度也遠比其他地方要快得多,所以本地農戶大多都不種糧食而是選擇種植草藥,這些草藥大多都是些治療跌打損傷或是頭疼腦熱所用,很少有珍稀的草藥。
不過總有人為了利益選擇鋌而走險,將一些不該在市面上流通的仙草拿到地下坊市拍賣,希望能夠碰到識貨的賣家發一筆橫財,這些仙草大多來路不正,既有本地農戶家中私藏的,也有幽境獵人深入密林中挖取的,還有一小部分是盜匪劫掠運輸車隊得來的戰利品,閻錚的手中最後還剩下幾株金靈元陽草用不上,正好也能借此時機拍賣出去。
閻錚一邊走著,一邊回憶著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從身份的意外暴露,到洛家的追殺,再到神秘的紅白二仙,最後到洛亭身上那封家主的書信,本以為他能夠在這次探索行動後置身事外,沒想到卻一腳踏進了更深的渾水裡,幸好現在第八衛所已經脫離了洛家的掌控,想必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了。
在街角拐了個彎,閻錚走進了一條小巷,他專門跟梁家護衛打聽了,這裡就是能夠交易仙草的地下坊市所在,而拍賣會每隔幾日都會舉辦,他現在前來,剛好能夠趕上最近的一次。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平日裡人煙稀少的小巷,今天居然聚集了許多人,而且聽他們的口音,居然還有不少外鄉人,閻錚快步穿過人群,來到街巷深處,可當他看清眼前景象時,心底卻莫名地湧上了一股寒意。
一個茅草搭建的簡易窩棚下,數名信眾正站在幾口沸騰的大鍋前,用長長的木勺攪拌著鍋中正在熬煮的米粥,隨著嫋嫋的炊煙升起,空氣中飄來了一陣奇異的肉香。
人群自發地聚集在窩棚周圍,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有本地人也有外鄉人,所有人都保持著半跪於地的姿勢,雙臂疊放在一起舉過頭頂,嘴中唸唸有詞,他們每個人的面容都各不相同,但此時此刻卻都充滿著虔誠的神色。
一名身著素服的年輕男子被眾人簇擁在最中心,他面貌端正,眼睛清亮有神,鼻樑高挺,唇紅齒白,笑容真摯,有著一種別樣的親和力,看著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悠然吟道:
“央池靜無波,浩渺無窮極。
是時霧初散,邊城雪更積。
披展送威儀,寧安服黃天。
沛恩惟尊主,祈福在吾心。”
一詩吟畢,年輕男子從地上站起身,他的素服上雖沾染著塵土,但整個人卻由內而外散發著聖潔的輝光,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接過一名信眾遞來的長木勺,隨即走到大鍋旁,半跪在地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起身,走到年輕男子面前,他們雙手端著信眾發的瓷碗,等著年輕男子給他們盛粥。
“多吃一點,才能活下去,多吃一點,才能貢獻力量。”
年輕男子的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將一勺勺熱騰騰的肉粥盛入瓷碗之中,而站在他身旁的信眾則給每個人又發了一塊黍米做成的餅子,這些食物雖然不多,但也能夠果腹,提供的熱量剛好滿足一日所需。
肉粥分發的差不多了,年輕男子放下手中的木勺,給眾人講起了故事。
“傳說啊,十年前的那場大旱裡,出了一個聖人,他的名字叫做司空,想必在座的有些人也聽說過,說不定還見過他,司空原本不問世事,只想周遊世界,但當他路過一座城池的時候,他發現百姓們食不飽腹,孩子們骨瘦如柴,司空可憐這些百姓,於是留下來幫助他們,他每日割下自己身上的肉煮成粥用來給饑民充飢,但他一人的肉能有多少?很快整個人就只剩了白骨,或許是他的善心感動了天地,每到夜晚,司空被割掉的肉就會重新長回來,正是有了他的肉粥,整個城裡的饑民才挺過了那場大旱,一個人都沒有被餓死。”
聚集在年輕男子周圍的人們聽著如痴如醉,看看他們臉上那虔誠的神情,似乎在不知不覺間,這些人都成為了信眾。
這個狗屁不通的傳說故事聽得閻錚一陣反胃,只因他清楚地知道,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穿著的衣袍滾邊上繡著銀色的月亮,與當時那些在幽境中舉行血腥儀式的信眾如出一轍,或者該說,他們都是拜月神教的餘孽!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閻錚原以為在幽境之中,沈都統與洛家的聯合行動,已經將明庭城周邊拜月神教的有生力量盡數消滅,就連那位太常大人也被寄宿在他體內的神秘火焰燒成了灰燼,可沒想到這才剛過了沒幾日,這幫傢伙居然又開始活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