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澤王本就因為方才的驚嚇而臉色發白,此時的臉上更是比月光還要慘白。
“一派胡言!”他對雲舒怒目而視,大聲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賀雲將軍的女兒。”雲舒道,“我父親告訴我,七公主不是被老王上趕走的,是老王上知道自己中了你的毒,所以才讓七公主帶著紅衣令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為的就是不讓紅衣軍落在你手裡,因為你野心太大,又不自量力,總想著一統天下,老王上擔心早晚有一天玉澤國會葬送在你手裡……”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葬送玉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玉澤更強大,我要為玉澤開疆擴土,讓玉澤的子民遍佈天下,讓玉澤千秋萬代永遠做這世界的王!”玉澤王情緒激昂地喊道,“你們根本就不懂,父王根本就是個老頑固,他一輩子就守著這一片草原,也想讓他的子民一輩子過著牧馬放羊的日子,可我不想,我不想……”
“你不想,所以你的子民現在連羊都放不成了!”謝南嘉也激動起來,騰地從馬上躍下,與玉澤王相對而立,聲音蓋過了他的聲音,指著前面計程車兵和遠處的草原衝他怒吼,“因為他們都死了,死在這世代養育他們的草原,屍體都堆成了山,就為了滿足你那不切實際的慾望。
你根本就不明白,這天下,不是你的天下,也不是誰的天下,而天下人的天下,天下這麼大,誰能將它完全佔有,如此淺顯的道理,為什麼非要用屍骨遍野,生靈塗炭來驗證,為什麼,為什麼?”
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下來,四下寂寂,只有謝南嘉憤怒的吼聲在迴盪。
所有人的心都因為她的話語顫抖,所有人的血都因為她的話語沸騰,這一刻,所有人都想隨她一起振臂高呼:“為什麼?為什麼?”
玉澤王徹底被震住,盯著謝南嘉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慕淵呆坐在馬上,痴痴望著那個在火光中慷慨激昂的姑娘,突然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她的距離是那麼遙遠。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是趙靖玉,不是大周,而是天下。
他妄想獨佔天下,而她卻心懷天下。
他眼裡的天下,和她眼裡的天下,不是同一個天下。
就在所有人都因為謝南嘉的話語激動不已時,遠處突然出現一道紅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策馬直向謝南嘉衝去。
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唯有守在謝南嘉身邊的衛鈞皇甫,迅速抽刀上前將謝南嘉護住,隨即卻又一怔,同時收刀退了回去。
“是二公子!”皇甫興奮地對謝南嘉說道。
謝南嘉笑起來。
她當然知道是二公子,從趙靖玉出現在她視野的一剎那,她就已經認出了他。
趙靖玉直衝到謝南嘉面前,才猛地勒住韁繩,馬兒嘶鳴著抬起前蹄,又重重落下,馬頭和謝南嘉相距不過一拳。
謝南嘉一點都沒有驚慌,彷彿對趙靖玉的騎術充滿信心,篤定他不會讓馬兒傷著自己。
“袖兒!”趙靖玉低頭喚道,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眼前自動消失,天地間,只剩下謝南嘉一人,映在他的眼眸,印在他的心底。
“袖兒!”他又喚了一聲,突然俯身出手,一把抓住了謝南嘉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將她提上馬背,放在自己身前,從後面緊緊摟住了她。
謝南嘉打死也想不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出這樣的舉動,當即羞紅了臉,好在是晚上,沒有人發現她的窘迫。
“你這人怎麼這樣,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快放我下去。”她小聲說道,語氣幽怨又無奈。
“我不!”趙靖玉道,“從現在開始,我一刻都不許你離開我身邊!”
謝南嘉:“……”
“媳婦兒,你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說的太好了。”趙靖玉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為你驕傲,也為我自己找到這麼好的媳婦兒驕傲。”
謝南嘉:“……”
“你不在前邊作戰,跑這裡來幹嘛?”
“作什麼戰,你沒發現戰鬥停止了嗎?”趙靖玉道。
謝南嘉一愣,趙靖玉不說她還真沒發現,前方的喊殺聲已經停止,玉澤軍也都安靜下來了。
“怎麼回事?”她驚訝道。
“老王上生前深得子民愛戴,玉澤王毒殺老王上的訊息在玉澤軍中傳開,沒有人再願意為他賣命了。”趙靖玉道。
玉澤王在旁邊聽到這話,心徹底涼了。
“玉兒!”他顫聲喚趙靖玉,“我是你的舅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