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悟劍峰,我們扶搖宗弟子參悟修行之地。”
柳婉兒站在山腳下,抬頭往面前這高峰看去。
只見這座山峰生得極高,又兼體態修長,好似直落落一柄利刃插在地面上。無須至山頂,只在半山腰處便已然雲霧環繞,若是執意往頂峰處看去,隱約可見一座高塔聳立在頂峰處。遠處看不真切,但起碼也有十幾層樓,與這山峰形態很是相似,只是小了幾分。
有一條小道隱匿在山林間,若非對此路熟悉的人,還真就難以找見。殷子實帶領二女子走上這上山的小道,說:“請隨我上山一覽。”
登山路險,幾人徒步往上走,賞景為主,走得並不快。約莫花了兩三個時辰,三人才登到了那悟劍閣門前。
柳婉兒再仰頭往上看這閣樓,這一看可就比山下真切太多了。那悟劍閣長寬佔地均有幾十丈,樓閣森嚴,層層疊疊,一直往上綿延十九層,從閣底看不見閣頂。
“這是悟劍閣,高十九層,劍意沛然,專供閉關修煉的弟子居住。”
關於這座悟劍峰上的悟劍閣,可謂是扶搖宗最拿得出手的牌面了,殷子實對此很有自信。不僅是因為這絕高的堂皇閣樓,更是那森森然劍意,乃絕世秘寶。
好鋒利的劍意……柳婉兒身為劍修,又是七境,自然能感覺到這座悟劍閣的非凡。當年清風谷竹劍山上那塊劍石還在的時候,也是如這般一樣,眾弟子們圍坐在劍石邊修行,期盼能悟出那遠古劍意的底蘊。哪怕只是一二縷,也頗有裨益了。
劍意沛然,乃是因為有寶物鎮壓。清風谷中的是劍石,這悟劍閣上,又是何物?劍意外溢,可供弟子參悟,絕非仙兵所能及,這悟劍閣上必然有秘寶。
“果真好氣派。”柳婉兒由衷讚道,樊萱也稱讚不已。二人為客,豈能不讚不絕口?
柳婉兒又問殷子實:“只是不知,外人能否進去一見真容?我倆也還想開開眼界。”
殷子實想了一想,點頭答應下來,於是便帶領二人往閣樓大門而去。
殷子實心中想到別處去了,並非關於這座悟劍閣,而是那長年累月守在悟劍閣下的那名抱劍漢子。按輩分,他還該叫那人一句師兄,然而那漢子實在沒有半點師兄的模樣,他也不在乎大家怎麼叫他,久而久之,眾弟子們也就不稱呼他作師兄了。反正他每次罰期未滿,定又會因抽菸被長老逮住,至少從殷子實進宗的十幾年記憶裡起,這人便一直在守閣。
其實不然,殷子實不知道,餘芹還是願意叫他一句師兄的,因此那漢子和餘芹還算能說上兩句話。
果然,三人走近閣樓,還隔著兩道臺階,迎面便聞到了一陣刺鼻的煙氣。柳婉兒和樊萱神情古怪起來,殷子實有些尷尬,忙解釋道:“這裡常年如此,兩位道友不必覺得奇怪。”
他領著二女子走到閣樓大門,可不是那抱劍漢子正在吸菸。
他像是打定了主意,這來的一行三人不會有人管他,因此一點也不忌諱,在三人面前大口大口吐著煙霧,抽得好不亦樂乎。
二女子都用袖子拂開白煙,樊萱尤其如此,她從未聞過此等煙氣,著實難受。若不是擔心不太禮貌,她都要捻出符籙來了。
殷子實臉上掛不住,便勸道:“鄧大長老囑咐我,帶這兩位別宗道友來四處轉轉。悟劍閣上煙氣這麼重,兩位道友都聞不習慣。”
那抱劍漢子置若罔聞,依舊自顧自吸菸,餘光往兩名女子身上瞟來,順口說道:“少拿鄧大長老壓我,她才剛進去的悟劍閣,我就在她臉上抽菸,她都沒說什麼。”
“她一個人進去的?”
“還有個穿黑衣的男子。”
抱劍漢子猛吸了一大口,閉上眼,神情迷醉,緩緩吐煙,於是柳婉兒和樊萱揮袖子揮得更厲害了。
殷子實覺得實在有損宗門名譽,語氣硬了些,說道:“你還是熄了煙吧,不然我得和刑堂長老說去了。”
“真麻煩真麻煩,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開口就是告狀。”
抱劍漢子氣得一咬牙,又猛吸了一口,才伸出那滿是黃繭的手指,不情不願地掐滅了這支菸。柳婉兒還沒見過哪位修士能有這樣的手指,倒像是田間地頭勞作了幾十年的莊稼人。
當然,他掐滅了煙,還不忘咒殷子實一句:“殷子實啊殷子實,難怪你練不出劍來,也沒女的喜歡你。”
殷子實無言以對。反正抱劍漢子說誰都是這樣,最厲害的一次,聽一位師兄說,這漢子那夜不僅抽了煙,還喝了酒,衝那一位刑堂長老也是這麼說的。好像就是因為這件事,他被罰了看守悟劍閣一年,隨後便一年疊一年,便永無罰期滿的日子了。
殷子實朝二人抱歉地說了一句“見笑了”,便欲領二人進悟劍閣裡,抱劍漢子卻突然道:“慢著。”
他打量了一眼二女子,問道:“你們都是來自何家宗門?”
柳婉兒答:“清風谷。”
抱劍漢子點點頭,繼而將目光轉向樊萱。
樊萱頓了頓,才答道:“紫霞宗。”
抱劍漢子眯起眼眸,仔細看了她好幾眼,然後緩緩朝她豎起大拇指,神情鄭重道:“若遇難事,可來尋我。”
聽他那語氣,還不像是在開玩笑。樊萱困惑不解,抱劍漢子也不多說,將視線挪開,兀自看向遠處去了。
殷子實領了二人進悟劍閣裡參觀去了,抱劍漢子卻往南方看去。
那日,東扶搖洲腹地的驚天動靜,他可能是最先前往現場看到的人了。百里黃沙,好一副慘狀,若非他及時趕到,那隻重傷的大妖只怕還能爬回南邊去,然而此刻它已是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