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源豎起手掌，示意牧瑜不要再做無謂的爭辯，這是組織內的最高權力機構直接下達的命令，不管怎麼爭辯都改變不了。
“聽我說完，我先說結果，關於你的辭職報告，委員會全員、執行部、監測組、任務組、實驗組、後勤組的五位總長召開了會議，除了委員會反對你的辭職，認為你只是階段性厭倦，只需盡力安撫之外，我們其他五位總長對你的辭職報告都是選擇了同意，你先別高興，我話還沒說完，你別忘了，委員會有一票否定權。”
牧瑜剛露出喜色的表情瞬間又消隱無蹤，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委員會的權力確實太大了。
“但他們也沒動用一票否定權，最終我們商量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不過與其說是方案，更像是一個交易。”
“什麼方案？”
“就和我之前給你說的一樣，找出製造聖堂的那夥人，徹底解決掉聖堂。”
“這和不允許我退出組織有什麼區別嗎，聖堂的歷史到現在已經延續了三十三年了，這三十三年來我們就像是清潔工一樣為這群人收拾著他們自己製造的爛攤子，注射聖堂的人越來越多，而我們對他們的瞭解仍舊是一片空白，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出他們並解決掉？”
“確實如此，但好在我們還是為你爭取到了一些東西，這也是我們五個老傢伙的極限了。”
“什麼東西？”
“從現在開始，監測組將會全天候地在已經發生過聖堂事件的地點進行輪流監測，任務組則負責將這三十三年來所有的聖堂事件有關聯的人進行脈絡剖析，尋找關聯點，實驗組也會優先加快聖堂解藥的研究，後勤組保持日常運轉，現在還用不到他們，至於執行部，我會將執行部的所有預備隊員的實習期從兩年縮短到三個月。”
“你說什麼？三個月？總長，他們都還只是孩子。”
牧瑜語氣沉重地說道，根據他的瞭解，目前執行部的預備隊員年齡最小的是十八歲，而年齡最大的也才二十二歲，減少他們的實習期，就代表著他們要被更早地投放到對抗因注射聖堂而淪為汙染體的戰場上，這對那些孩子們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一點。
“我們總要做出最壞的打算，今時自然不同往日，我們無從得知如今聖堂的汙染率有沒有達到百分之百，但現在它確實已經被批次生產了，假如有一天聖堂的汙染率達到了百分之百，所有注射聖堂的人都成為了汙染體，它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像我們想要消滅他們一樣消滅我們嗎，我們都是彼此想要徹底毀滅的物件，牧瑜，想象一下吧，當成群結隊的汙染體攻破我們最後的防禦，屠殺那些還在透過VR眼鏡做著模擬對戰實驗的孩子們，而他們因恐懼和經驗不足死在那些汙染體手中，那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殘忍，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們早些見識到世界的殘酷，我有預感，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牧瑜緊緊地抿著嘴唇，他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反駁，這是一場湧動在暗流之下，已經持續了三十三年的戰爭，雖然從外界看來無聲無息，但沒人可以保證這股暗流最後不會壯大成吞沒人間的巨浪。
“不過我對那些小傢伙們很有信心，每次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九年前的你一樣。”
陳清源笑呵呵地看著有些發窘的牧瑜，接著說道，“至於你，從現在開始就不用再出任務了，既然你決定了要走，就開始好好調整狀態等待訊息吧，當然了，如果你閒的無聊，也可以去看看那些小傢伙們。”
牧瑜錯愕地指了指自己，滿臉疑惑。
“模擬對戰實驗說到底還是太過虛擬化了，所以從去年開始，教官們還會選擇性給他們看一些任務執行影片，所有執行人中你的熱度是最高的，聽說有些小傢伙們還想聽你的傳奇故事，或者去指導指導他們的對戰技巧嘛，你可以問問槿楠，每次你單獨出任務後她都會以副教官的身份去督促他們訓練。”
牧瑜不可置信地看向章槿楠，對方點了點頭，表示確實如此，牧瑜在那些孩子們的心中，印象很深刻。
陳清源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牧瑜，忍不住揶揄道。
“指導就算了吧，那是教官的活，至於聽故事……聽一個被從孤兒院裡撿回來靠殺人才成為執行部副總長，現在卻一門心思想著退出組織的傳奇故事嗎？你想多了老陳，在他們眼裡，我只是個逃兵。”
牧瑜輕聲道，他站起身走向門口，章槿楠默默地起身開啟房門站在旁邊，他知道該走了，自己暫時是無法退出組織，陳清源能將事情做到這個程度，看得出來他已經全力以赴，現在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予能夠找到躲在陰影下的那些傢伙，可這又談何容易？從組織成立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十三年，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怎麼可能會突然就有訊息？
“牧瑜。”
“怎麼了？”
牧瑜轉身看著陳清源，後者從辦公椅上起身，他對著章槿楠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出去，而後略顯無措地捎了捎頭，“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既然決定了要走，就千萬不要回頭，記得我們當初剛見面時我給你說的話。”
“知道了，但你跟我說的話多了去了，太久了，早就記不住了。”
牧瑜沉默了一下，開啟房門，背對著陳清源揮了揮手，“老陳，真不是我找話說，這種話離開時說才煽情，現在說太肉麻了，不過你可以留著以後找老伴時用。”
當陳清源反應過來時，牧瑜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了。
“臭小子，還是和之前一個德行。”
陳清源搖了搖頭，笑罵道。
他微躬著背，再度躺回到躺椅上，重新將毛毯搭在身上，他輕闔著眼眸，開始喃喃自語。
“這麼好騙，之後會被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耍的團團轉吧。”
“有機會的話，還是想喝一杯你的喜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