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曾先生不妨與我在這裡走走,當作是消遣了。”趙佶說著便向前走了去。
曾布跟在他的身後有些惴惴不安,問道:“今日官家託病,難道只是為了此事?”
“是呀。”趙佶笑道:“不知怎的,我對那個莫雲瀟倒甚是好奇。”
曾布沉默不答,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趙佶繼續說:“‘寧碰開封府,不碰莫雲瀟;寧吃十鬥醋,不逢莫荷露’。呵呵,想來此女定是剛強。不過我那日所見,卻有幾分羞澀,不知這是何故?”
曾布答道:“畢竟是女兒家,總會怕羞。”
趙佶的笑容一斂,似乎有些失望,便說:“我倒希望她是個至誠至性的人。就像米芾那樣,一生放浪不羈,即使見了我也是一樣。這樣的人才叫你喜歡。”
曾布依舊不答,同樣是不知該怎樣回答,只能陪著皇帝散步。
過不多時,張迪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官家……官家……”張迪一路小跑,過來說:“那個莫成林……死了。”
“死了?”趙佶和曾布同是一驚。
“怎麼死的?”趙佶忙問。
張迪答道:“聽說在獄中忽然死了,想來是熬刑不過。”
趙佶皺眉沉思,說:“西軍將士豈能如此羸弱?”
“莫非官家疑心他是畏罪自殺?”曾布問道。
趙佶恍若失神,問張迪:“仵作驗屍了嗎?可有外傷?”
“沒有。”張迪答。
“可有毒跡?”趙佶再問。
張迪仍然說:“沒有。”
曾布略一思考,說:“如此,盛府尹和仇虞候免不了一頓申斥。”
趙佶若有所思似的點點頭,說:“我大膽猜度,莫成林定是想了個不落人口實的自盡法子,好讓一家老小脫罪。”
“這……”曾布有點緊張,便問:“若果真如此,官家又如何處置?”
趙佶無奈一笑,說:“沒有證據,還能如何處置?只能依他。”
曾布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半晌才說:“官家真是寬仁之主。”
趙佶微微一笑,又有些憂慮地說:“只不知莫家驟失主君,這一家子女眷,又該如何過活?”
曾布想了一想,答道:“內子定會接濟。”
趙佶點點頭,對他說:“替我好好照顧莫雲瀟,或許有一日我還要去看她。”
張迪一驚,插話道:“難道官家真要納她進宮?”
趙佶含笑問道:“有何不可?”
“哎呀!”張迪將兩手一甩,焦躁地踱了兩步,說:“商人之女,哪能進得了宮門?再說她父是罪犯,若納進宮來,可怎麼向天下臣民交代?”
趙佶呵呵一笑,用扇子指著他說:“腐儒之見,不值一駁。范文正公就有‘商人何其罪,君子恥為鄰’的話,時隔百年,言猶在耳。至於她父親嘛,人死罪消,如何能將死去的人的罪責強加於活人頭上。如此說來,天下人犯罪都要株連子孫,地藏王菩薩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語只怕就成了空談。”
趙佶說完,便和曾布一起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