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姑娘!”她哭著叫了一聲,直接撲在了莫雲瀟的懷裡,仍舊哭個不停。
李仙蛾他們也都暗自悲傷起來。張芸兒卻是暗自思量:“沒想到在家變之後,竟然還有如此忠心的下人。莫雲瀟平時一定沒少籠絡。”
杜鵑哭了好一會兒,心情才算平復下來。她看了看莫雲瀟,又看了看周圍的幾人,才說:“我是被人趕出來的。”
“怎麼回事?”莫雲瀟追問。
“家裡被抄之後,我們女眷被官府一一記錄在冊,然後分發賣給了牙行。綠玉和丹珠最是慘了,給賣進了漕幫的‘鬼樊樓’。”
“鬼樊樓?”莫雲瀟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說:“又是鬼樊樓!”
杜鵑點了點頭,說:“那地方小的知道,終日昏沉,臭氣熏天。去那找樂子的都是運河上的縴夫,下里巴人,汙穢不堪。唉,真不知丹珠和綠玉要受些什麼罪。”
聽了這話,雲湘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感,轉身爬在母親的肩頭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你呢?”莫雲瀟連忙問道。
“比起丹珠和綠玉來,小的算是好的,只給賣進了朱雀門外的一家妓館。”杜鵑說著:“這裡的妓館雖是北曲,但比起鬼樊樓卻是好太多了。”
“怎麼……”莫雲瀟有些不解:“妓館還分南曲和北曲嗎?”
“是的呀。”杜鵑抬頭一望正望見了周老四,不禁麵皮發紅。周老四也有些尷尬,連忙說:“我去燒壺熱水,給杜鵑姑娘泡茶吃。”
杜鵑見他離開,才從容的解釋道:“咱們東京城裡的妓館分為南曲和北曲。南曲是上等妓館,只有達官貴人才會光顧。這裡的姑娘們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當然,樣貌也是極好的。只是她們並不純然以色侍人,常常與客人吟詩作賦,倒是風雅。”
“哦……”莫雲瀟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北曲不及南曲風雅,只是操皮肉生意的地方。”
“啊呀!”張芸兒忽然叫了一聲,用質問的口氣對杜鵑說:“那你可失了身沒有?你若失了身,我們莫家是不要的。”
杜鵑連連搖頭,說:“二奶奶,小的尚是清白之軀,不曾玷汙。”
“你既然去了北曲,怎麼能保得住清白之軀?”張芸兒不肯相信。
杜鵑解釋道:“自從小的進了他家的門,終日以淚洗面,不肯見人。那婆子生了氣,便要將我送給一個家丁為妾。那家丁卻是有夫人的。他的夫人善妒,見了小的便一頓棒子打過,將小的趕了出來。”
她又轉過頭來對莫雲瀟說:“小的兜兜轉轉,輾轉聽說姑娘你在此間開了茶樓,這才趕來。”
莫雲瀟苦澀的一笑,說:“哪是什麼茶樓,不過是一個簡陋的茶攤子。”
杜鵑又流下淚來,說:“只要有大姑娘在,茗樓就有指望了。”
張芸兒哂笑一聲,說:“以前茗樓紅火的時候,家丁婢女倒是養得起。只是這天底下沒有不漏的爛瓦房,如今我們可使不起婢子了。”
聽她這話,大有將杜鵑掃地出門的意思,杜鵑先是一愣,然後急匆匆地說著:“小的自幼受大郎照拂,賬房、攬客都有門道。二奶奶,小的絕不會叫莫家白養的。”
張芸兒面容一端,說:“這些事荷露不會做嗎?周先生不會做嗎?現在家裡已經有一個周先生了,已很艱難,如何再添人口呢?”
杜鵑只得轉頭望向莫雲瀟。她早已哭花了臉,眼睛紅腫,淚水斑駁。
“難得你如此有情義,我不會趕你走的。”莫雲瀟說著。
杜鵑還沒來得及感謝,張芸兒卻先說了:“荷露你真是好大的手筆。你若是有閒錢何不去人牙子那買個侍女回來,何必還要逼著你兩位女弟放足?如今云溪的足已放了,卻又要添人,你到底做什麼打算?”
莫雲瀟抬起頭來瞧她一眼,問道:“二奶奶,算籌您會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