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們的目光被他們所吸引,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噔噔噔……”小廝引著這兩個女子踏上樓梯,傳來錯落有致的踩踏聲響。不一會兒,他們便消失在了酒客們的視野中。
小廝在一間雅間門口駐了足。他抬頭一望,望見門口掛著的木牌,上書“風月”二字,便輕輕抬手敲了敲門,道:“宋公子,荷露姑娘到了。”
很快,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丰神俊秀、目光矍鑠的俊朗男子現入眼簾。他濃眉深目、面板白皙,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那站在一旁的侍女瞧見了也不禁是面頰飛紅,匆忙低下了頭去。
只是男子望著眼前的人,一時竟也有些慌亂,愣了半晌才說:“莫家妹子,快進來。”
帶著氈帽的女子微微側頭,對身旁的侍女說:“我有些話要與宋哥哥說,你且在門口守著。”
“是,大姑娘。”侍女也是微微屈膝,答應了一聲。
小廝見勢不妙,忙陪笑道:“兩位稍待,小底這就去廚房預備吃食。”他把話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氈帽女子大踏步走進了屋來,邊踱步邊環顧四周,只見這間小屋子雖是不大,佈置卻也精巧。兩扇懸窗分在東西兩側,可分別眺望金明池和城內鬧市。窗前是一張圓桌,桌上架著燙酒用的小火爐,一壺酒還坐在上面,只是炭火將盡。
桌前的一側是一扇紅木屏風,屏風上繪著西樓望月和一闕蘇子瞻的《破陣子》;另一側放著幾個櫃子,上面擺放著一些珍貴的器玩,雖入不了趙明誠那樣人的法眼,卻也是珍貴極了的。
女子來到桌前坐下,輕輕取下自己的氈帽,一張俏麗白皙的臉顯露了出來。
只見她兩眼如含波碧湖,兩眉似彎月銀鉤,高聳的鼻樑下是一副點著口脂的朱唇,唇肉飽滿,似是嬌豔欲滴的花朵。
不過此時,她雙目含嗔帶怨,冰冷的目光似利箭一般直射那正向自己走來的男子。
男子在她身前站定,長作一揖,道:“莫家妹子,哥哥我這廂有禮了。”
“哼!”女子雙眉一聚,雙眼一眯,冷冷地反問:“誰是你的妹子?”
男子一愣,便又改口,輕聲喚道:“荷露。”
“荷露?難道你只記得我的表字,忘了我莫雲瀟的大名?”女子提高了音量,死死地盯著他。
男子搖頭苦笑,道:“寧碰開封府,不碰莫雲瀟;寧吃三鬥醋,不逢莫荷露。呵呵,哥哥我怎能不知東京城裡的這句俏皮話?”
“啪!”地一聲,莫雲瀟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震得酒壺、酒盅,連同那小火爐都是一跳。
“那你該知道我的手段!”她的語氣越發凌厲,眯著眼睛說:“我念在與你宋明軒竹馬青梅,也念在莫家與你們宋家有通家之好,才與你好生相待。你對我無意,想要違背自幼定下的婚約,我原是該體諒。可你為何要當眾毀約,讓我成了這東京城裡的笑柄?”
她說完又是“啪”地一聲,重重地、狠狠地拍了桌子一巴掌。
宋明軒呆了一呆,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荷露,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也是我對不起你們莫家。不過,我確有難以言說的隱衷。我若不當眾如此,只怕日後更難交代。”
“隱衷?”莫雲瀟仰天一笑,道:“難道你不潔身自好,染了花柳?”
“不不不!”宋明軒急忙搖手,道:“我可從來沒有……沒有去過那種地方!不過,我的隱衷比起吃花酒卻還要難以啟齒。”
“哼!”莫雲瀟嘴角一瞥,道:“你有什麼隱衷,不說我也知道。”
宋明軒聞言一驚,頃刻間汗溼後背。他急忙邁上步子去,盯著莫雲瀟的眼睛問:“荷露妹子,你說什麼?”
面對宋明軒如炬的目光,莫雲瀟不閃不避,仍是高傲地揚著頭,望著他的眼,說:“你為何執意退婚,又為何在此支支吾吾,哼!我心裡頭一片雪亮,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宋明軒雙眉一挑,道:“不……不會的,這件事極為隱秘,你怎麼可能知道?”
“你要我親口說出來嗎?”莫雲瀟身子微微前傾,傲然問道。
聽了這話,宋明軒像是丟了魂兒,只能呆呆地望著她,似聾似痴,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