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能手被攙扶著下山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身上遍體鱗傷不說,人都萎靡的說不出話來,我看的一陣皺眉,可這也不是寒暄的時候,扶上他上了車之後就一路回到了新泰,我們新作了案子,老地方是不能待了,反正我們這些人也沒有什麼行李,等著那憨實的司機把我們送到城裡之後,我們一行人分成了幾路,又換了幾輛車,在城裡繞了個大圈子之後會聚在了城北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之中,我最後一個到,一敲開門,就覺得氣氛極為不對,屋子裡一股子藥水的味道讓人直想捂住鼻子,大家都是陰沉著臉,不用問也是因為小能手受了這麼一遭,張德利和我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就閃開了身形,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小能手到低傷成了什麼樣子,說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那都是輕的,王天成是個老江湖,自稱跌打什麼的都能治,嘆了口氣就說道:“骨頭斷了兩根,怕是要躺上一陣子了,天寒地凍的,那些牲畜又拿著涼水往他身上澆,發了高燒也不肯給他吃藥醫治,一直在說胡話,我弄了點藥給他吃了下去,也只是壓了壓而已,他這個樣子,得住院!”
“傷成這個樣子,進去之後那些醫生怕是有話說。”張德利皺了皺眉頭,臉色難看的說道:“現在的醫院都和警察那裡有些聯絡,槍傷刀傷都要給警察備案,小能手雖然沒到那種地步,可遍體鱗傷一看就是鞭子抽打的,他見不得光啊!”
“找找診所或許有用!”蘇山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能手,低聲說道:“原來在新泰的時候,我倒是知道幾個診所,能接這種不能去醫院的病號,但他們的本事,就不敢保證了,有本事的那個,有很麻煩。”
“只要能給他好好醫治,麻煩什麼的都能解決。”張德利臉色凝重的揮揮手,說道:“哪怕是要個天價,咱們也有,都是小能手的功勞弄來的,花在他身上沒有什麼!”
“不是錢的問題。”蘇山山皺了皺眉頭,很掙扎的說道:“他這個人有點怪毛病,要錢不說,還要人幫他辦點事情,都是稀奇古怪的,可大家看在他醫術高明的份兒上也只能答應,原來我家裡有個兄弟捱了幾刀,找上了他,他要了一萬不說,還讓我們去找一個寡婦的晦氣,說這寡婦欺騙了他的感情,我們想著實在不行找幾個婆子打那寡婦幾巴掌也就算了,他偏偏說那個寡婦喜歡俏哥兒,讓我們出人和那寡婦勾兌,等著那寡婦著迷的時候,再狠狠的踹掉她,讓她也知道知道什麼是傷心難過,這個人,腦子怕是不正常。”
“我還以為是笑傲江湖呢。”這怪人怪事聽的我和張德利都有些哭笑不得,王天成老先生見過這麼多世面卻也沒聽過類似的,不由的失笑道:“這人,倒也有趣,見見也沒什麼不可。”
“我不去。”蘇山山卻是出人意料的搖起了頭,小能手捱了這麼一遭之後,蘇山山可謂是急的上了火,我們回來的這一路上,也是她一路照顧著,像個小媳婦兒一樣,這倒不是說他們兩個有什麼突生的情愫,說到底,也只是因為一份愧疚,畢竟這兩個人差的有點多,小能手二十三四了,蘇山山才十五出頭,雖然咋咋呼呼的說自己十六了,但還是個孩子模樣,雖然她性子有些怪,但心地卻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那樣照顧小能手,本來我們都以為蘇山山既然知道這個怪人大夫,那肯定也是她帶著過去,卻沒料到,她似乎很不願意,眉頭都皺到了一起。
“他是個變態!見過我之後就隔三差五的跑到我們那兒找我。”蘇山山見我們幾個人盯著她好奇的看,不由的臉一紅,跺著腳說道:“一沒人就說要給我檢查身體,我,我不去見他!”
“你們家當年也算地方的豪強,怎麼還整治不了這麼一個人嗎?”這話說出來之後,我們幾個都愣了一下,我下意識的就問了這麼一句。
“誰敢得罪他,我們這裡也只有這麼一個能拿得出手又肯接待我們這種人物的。”蘇山山咬著嘴唇說道:“得罪了他,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又要怎麼辦,家裡的人也沒辦法,只能讓我躲著他,可他這個神經病,卻在外面亂說,說我愛上他了!”
“也罷也罷,這件事,我們去就好了,找個機會總能教訓教訓他。”王天成老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小能手說道:“現在他耽誤不得,你說了地方,我們趕過去也是一樣的。”
“可,可沒有熟人,他根本不接待的,他也是怕事,你們都是外地口音,連門都進不了!”蘇山山揪著衣角,低著頭糾結的說道:“可他肯定是和劉老三認識的,他這種人做人最是猥瑣,要是話傳到劉老三那裡,咱們,都是要出事的!”
“你怕是忘了點東西。”這個難題的確是讓我們皺起了眉頭,一面是重傷需要救治的小能手,另一面是暴露的風險,兩難兩難,難得我一時間居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然而張德利卻是冷笑了一聲,搖著頭笑道:“現在,我們已經不需要再用他了,劉老三的事情做得成做不成,咱們都是不需要在這裡待下去了。”
“也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說法一下子讓我恍然大悟起來,我們做事情的風格就是打了就跑,後面的事情一概不管,對於警察是這個樣子,對於地方上勢力,也是如此,剛才蘇山山說什麼以後還要用得著這醫生,就把大家帶到了個死衚衕裡,可要是跳出來看,那就明朗的太多了,怕他洩露訊息,那就綁了他就是,又不是第一次幹。
“正好教訓教訓他,有什麼要求咱們先答應著!”王天成老先生是個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不懷好意是壞笑兩聲,拍拍蘇山山的肩膀說道:“乖孩子,別怕,咱們亮出家夥來,還怕他不認慫嗎?”
定下這件事之後,我們就不再猶豫,扶起小能手就出門往那怪人的診所奔了過去,蘇山山指著路,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城西一處亂哄哄的城鄉結合部,摸著黑找了一會兒,蘇山山就指著一個賣肉的鋪子說道:“就是這,我去敲門,要不是熟面孔,他根本不會開門的。”
“踹開不就行了,這不就是個豬肉鋪子嗎?”王天成從腰裡抽出個短棍子,嘿嘿笑道:“咱們都說了,趁機收拾收拾他,還跟他客氣什麼?”
“沒這麼簡單,那是防盜門,以前這麼幹的人太多了,這次怕是沒有這麼容易。”蘇山山輕輕的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走上前去就輕輕的敲響了門,過了好一會,才有個公鴨嗓子從裡面喝道:“誰啊誰啊,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我,翠翠。”雖然蘇山山壓著聲音,可這大半夜的街上又沒什麼人,我們又如何聽不到,這個名字讓我和們三個互看了幾眼,不由的一起偷偷笑了起來,翠翠這個名字,可當真不怎麼洋氣,雖然是自己人,可你要是知道你身邊那個踩著高跟鞋,噴著香水,一身錦繡的大蜜居然有個村姑的名字就像是翠翠的,怕是也要愣上這麼一下子。
“趙大翠!”公鴨嗓子顯然高興壞了,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幾個分貝,這麼一叫,蘇山山就有些急了,她現在這個名字,可是好聽的很,我們問過幾次,她也不肯說她原來叫什麼,這個原因,終於在公鴨嗓子這裡找到了答案,尷尬之下,她就氣的手上加了把子力氣,大聲叫道“王有,你再不出來,我就走了!”
“來了來了!”吱的一聲,大鐵門就打了開來,我們抬頭一看,就看到個很高很瘦的眼睛男人竄了出來,藉著屋裡的燈火,我們就看清了這人的模樣,很斯文,很安靜,就像個很有學識的知識分子,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猥瑣,說心底話,蘇山山提起這怪人的脾性來的時候,我就按照張德利的模樣心裡給這王有素描了一番,但看到真人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這人看著一點都不像個變態,當然了,如果是沒聽到他這聲音的時候,但凡是小說啊,電影啊,裡面的變態都是公鴨嗓子的。這簡直就是招牌一樣的東西。
“我有個朋友受傷了,帶他來看看。”蘇山山見這王有竄出來之後,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幾步,指了指我們攙扶著的小能手說道:“肋骨斷了兩根,而且高燒不退,你有辦法嗎?”
“斷胳膊斷腿兒我都有辦法,何況是這個。”公鴨嗓子扶了扶眼鏡往我們這裡看了一眼,哈哈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帶進來吧。”
進了這殺豬鋪子,我才發現這裡的確是別有洞天的,外面雖然掛著豬肉刀子,看著像是個賣肉的地方,但穿過去這肉鋪子之後,就是個小診所模樣的地方,有兩張到處都是血跡的小床,旁邊胡亂扔著聽診器手術刀什麼的,牆角里幾個箱子裡裝的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藥瓶,看到這景象,我們三個的臉色都有點難看,我們再外行也知道看病這種事情,怕的就是個不講究衛生,在這種地方開刀,說不定就要因為個感染送了小命。
“那都是應付地痞流氓的,我一個破醫生,他們拿著刀子比劃著,我敢不接嗎?”公鴨嗓子王有見我們滿臉愕然的樣子便哈哈一笑,拉開小屋裡一個壁櫥大門說道:“這裡面才是正經地方,他們逼著我我就開門唄,進來看見我外面這佈置,不用我說,也不敢治了,寧肯找那些不中用的貨色,不過我和翠翠是老情人了,這點面子總是要給,都是自己人,就別客氣了,隨便坐。”
“走吧。”蘇山山雖然皺了皺眉頭,可也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跟著那王有就走了進去,我們進去一看,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小屋子裡佈置的可謂是有模有樣,有乾乾淨淨的器具也有正兒八經的手術床,擺放的東西也很是講究,我們扶著小能手躺了下來之後,那王有就掏出傢伙來開始給小能手查了查,先是聽聽心跳,然後又輕輕的在他身上按了按,確定了骨頭斷裂的位置之後,才抬起頭來對我們說道:“倒不是多嚴重,也沒錯位,也沒傷到肺部,我給他固定固定回去養養也就好了,這高燒打上一針明天就沒事了,至於這些皮外傷,你們自己都塗了雲南白藥,我再給你們開點消炎的,吃上幾天也就行了,都是小意思。”
“那你還不趕緊動手!”蘇山山早就等的有些著急,皺著眉頭就說道:“我朋友都快死了!”
“翠翠,這不咱們還沒聊聊嗎,你這一走也不打聲招呼,我可是想念的緊啊,幾年不見,又出落了啊。”公鴨嗓子王有這時候終於露出了他的猥瑣本性,搓著手的淫笑著就站了起來,兩隻眼睛不停的在蘇山山的身上瞄來瞄去,一邊瞄一邊還嚥著口水,嚇得蘇山山連退了幾步,躲在王天成身後再也不敢出來了。
“幾位,我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不過,既然和翠翠在一起,我這裡的規矩你們想必也是明白。錢是少不了,要想看病,那先拿五萬塊錢出來,也不是我趁人之危漫天叫價,而是這物價高的離譜啊。”公鴨嗓子王有見蘇山山躲了起來,冷笑一聲之後,就揹著手轉身看向了我們,慢悠悠的繼續說道:“還有,我給你們看病,你們就得幫我辦事,別的我也不說,讓翠翠陪我待一會兒我給她查查體,這孩子小時候身體就不好,我們老相識了,這點義務我得儘儘,也就這兩件事,幾位,現在是不是先拿了錢,然後出去等上這麼一會兒?我好辦事?”
“你是傻逼嗎?”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們也不用等下去了,張德利冷笑一聲,就掏出了懷裡的*,直接頂著王有的腦袋就說了:“要錢沒有,鐵丸子倒是管夠,還有,你他孃的再敢看一眼山山,兩隻眼睛就別想要了。”
“我會怕你?”張德利這冷冷的殺氣看的我差點沒忍住叫一聲好,然而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的是,這王有卻是一點都不怕,往前走了一步,瞪著眼睛說道:“你也不問問,我王有是靠著什麼在新泰混出來的,就是三個字,不怕死,多少人拿著刀架在我脖子上,可最後怎麼著,還得乖乖的給我掏錢辦事,別的不說,翠翠是什麼人,我可是太清楚了,劉老三找她好幾年了,現在不跟以前,她什麼都不是,我一個電話,你們就得完蛋,你還真以為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敢開這個診所啊!”
“那你有什麼準備,倒是拿出來看看?”張德利哈哈一笑,嘲諷的看著他說道:“你真以為我們是要在這地方常住嗎,等著我這朋友好了,我們就遠走高飛,你和劉老三認識關我們什麼事,想通風報信,那也是痴人做夢,我手裡的傢伙可不是吃素的,惹急了我們,先結果了你。”
“那你倒是來啊,老子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不得不說,這個王有還是很有幾分光棍脾氣的,見嚇不住張德利,乾脆就拆開了衣服,露出個大胸膛,囂張的說道:“來啊,弄死我啊,弄死我了,我倒要看看你這朋友上哪看醫生,在新泰城裡,能接骨的就我一個,你們要是敢去醫院那我二話也沒用,可你朋友身上這傷,到了醫院,人家就得報警,你們什麼路子我也懶得問,總之就是見不得警察的路子!”
“只有這點本錢,卻敢說這樣的大話,坐井觀天,想必這個成語你是沒有學過。”張德利冷笑一聲,也不猶豫,直截了當的扣了扳機,只不過槍口卻是沒有對著王有的腦袋,畢竟我們還要留著這個醫生給小能手看病,他自己敞開懷找打那張德利想必也很是無奈的,明明就是他自己說的讓張德利打他,所以噗的一聲,王有的肚子上就多了個小洞,痛的他慘叫一聲,抱著肚子就跳了起來,張嘴就要慘叫,可王天成早就等在了一邊,衝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毫不猶豫的就給他按在了地上。
“這玩意真沒用。”王天成動了手,我也不甘落後,上去就按住了他的手腳讓他掙扎不得,這時候,張德利就嘆了口氣,蹲下身來,從王有的肚子上扣出個小鋼珠來,我扭頭一看,也有些臉紅,這打鋼珠的*可是我買來的,當時試驗了幾槍也只覺得這玩意打在易拉罐上頗為有力,可沒想到打到人身上卻是隻刮開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