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孫勝利找到了新的財路，自然是歡喜異常，我在他家好吃好喝了兩天之後，張德利就再一次的去了北京，臨行之前，他倒是專門跑了一趟田村，交代了下剩下的事情，自然了，這一場交代也是做給孫勝利看的，說的也是簡單，就是說他會往王老闆那裡交一筆預付款，足夠這幾天的用度，讓我小心算賬，還給孫勝利說了說這第一筆生意的事情，說讓他自己找貨源，到時候那個老劉會驗貨，驗貨過了，那就能成，過不了的話他也沒有辦法，還扔給孫勝利兩張紙，說是怎麼識別人參的，我看了一眼，就覺得這件事簡直太荒唐了，上面那圖片分明就是張德利前一陣子給我看的那個百度百科上的商陸，至於識別的部分，也應該被他做了手腳，照著這個買人參，肯定是要被行家笑掉大牙的，但孫勝利卻是沒口子的感謝著拿了過來，等著張德利一走就扔到了一邊，還偷偷的笑道：“他怕是不知道咱們兄弟早就找好了王老闆，我前天也想了，自己去弄，十有八九要弄不好，還是直接找王老闆來的直接，畢竟他都和你們做了這麼多年買賣了。”
張德利走的當天下午，小能手就來了一趟，這一趟來他帶了一車貨物，我們交接之後那老劉晚上的時候也來了一趟，送了張支票過來就把貨物拉走了，這一趟小能手和孫勝利之間倒是沒有什麼交易，兩個人就是簽了個草草的合同，說是下一趟開始，第二天的時候，趁著孫勝利在我面前我就偷偷的給張德利發了個簡訊，他一個電話打過來，就直接點名要找孫勝利，我把電話一遞過去，就聽到他說：“孫老兄啊，對不住，這一次又要麻煩你了，我那個日本老闆要的東西不少，王老闆那邊正好也有這麼多，可我預付的那些款子還差十五萬，老兄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到時候讓小白把支票放你呢，回來的時候我給你一萬塊錢的利息。”
“這個…”按照我們的設想，這個要求孫勝利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居然猶豫了起來，半晌才說道：“週轉不開啊，要不十萬行嗎？”
“十萬，也行，我再給王老闆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欠著他點吧，那個人啊，沒辦法！”
聽得出來，張德利也是愣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找了個藉口緩了過去，等著他一掛電話，我就忍不住問道：“孫老哥，這是好事啊，白白的一萬塊錢怎麼不賺呢？”
“兄弟，你想啊，他這五萬塊錢的貨要是湊不齊，肯定只能不要了，你也說了，那個姓王的是個只認錢的，說是欠著估計根本不行，等會我給那個王老闆打個電話，把這筆貨吃下來，然後再算上上次我和王老闆說好的，拿他十萬塊錢的貨，就是十五萬，到時候那個老劉來了，我和他說道說道，偷偷的給點錢意思意思，這錢不就是咱們賺到了嗎？”孫勝利嘿嘿一笑，說道：“這幾天我也琢磨出來了，老劉就是個中介，什麼都得過他一手，天天見的咱們也熟悉了，以後弄點資本，有了王老闆又有了兄弟你幫忙，加上那個老劉，咱們這條線就齊全了！”
“還真有你老哥的！”我忍不住嘆了一聲，這句話既有個誇獎的意思，也有個罵人的意思，只不過現在聽著就是在誇他了，我一個小小的建議居然有這麼個結果恐怕是張德利和我都不曾想到的，看到孫勝利臉上的笑，我愈發的覺得人性當真是可怕的東西，簡單的慾望和優惠就可以讓人瞬時間變的面目全非，別的不說，在孫勝利這邊住著的這幾天，我倒是覺得他們一家子雖然騙點人偶爾出去坑蒙，但性子還算不錯，對我也是熱情，可現在想來，這熱情恐怕也只是為了這條線而已，如果我們是真的在做生意而不是設局，恐怕最後我這個二五仔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左右都不是人要糟糕了，他孫勝利雖然口口聲聲的說著個我們怎樣我們怎樣，但等著事情成了之後，我這個沒用的小夥計的價值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現在就和老王聯絡聯絡。”孫勝利一門心思的想著要發財的事情，自然沒留意我這點小情緒，哈哈一笑，拍拍我的肩膀就說道：“等著成了，咱們去市裡吃海鮮，挑最好的，我做東，把老劉也叫上，好好交流交流。”
他這麼一交流，就交流到了下午，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小能手就來了一趟，見到我之後就嘿嘿的直笑，我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就找了個沒人的機會悄聲問道：“你笑什麼，你不知道這孫勝利起了別的心思嗎？”
“這個我早知道了，不過看你們兩個吃癟我還是挺爽的。”小能手這個人總的還算不錯，可就是有一點不好，喜歡幸災樂禍，他笑了笑就說道：“老劉是我的老夥計，這個他是一點都不瞞我，你不知道吧，這孫勝利前陣子就找機會和老劉要了個電話，還請他出去吃喝嫖賭，然後就把意思說了，老劉問了問我，我就讓他答應著，他要是沒老劉這個底氣怎麼敢撇開你和張德利，不過這件事你放心，分寸我還是有的，反正他都這麼決定了，咱們再想辦法也是沒辦法，他要了我十五萬的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又借給你十萬，咱們二十五萬到手也比當初想的十五萬好多了，我給張德利打過招呼了，說是有個小意外，讓他猜猜，哈哈，現在估計他剛剛猜出來，不知道要有多愕然呢。”
“算你狠，小心我們把你送到局子裡。”我一聽就鬱悶的不行，罵了一句之後，就看到孫勝利拎著錢走了過來，只好閉上嘴巴去搬貨了，等到我一搬貨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這些貨難道就不要了嗎，這麼借一次然後交押金也是萬把塊錢，來來回回兩萬塊錢總是有的，雖然設局成功搞到了二十五萬，可要是白扔了也覺得心痛，然而我轉念一想，張德利可不是這麼大方的人，心裡就多了個心眼，偷偷的到屋子裡開啟一箱一看，也就是上面有這麼一層樣子，下面居然是些磚頭充分量的，不由的就笑了起來。
“兄弟，兄弟，咱們去喝酒。”孫勝利和小能手錢貨兩清之後，心情爽的不行，在外面就大喊了起來，說：“我約了老劉，中午去港口吃海鮮。”
“好啊！”他這麼一說，我就樂了，現在小能手拿到了錢，也是我該跑路的時候了，正在想著找個什麼藉口脫身呢，要是他還是像上一次那樣全家子都盯著我，我就沒辦法了，他既然說要去碼頭，那就方便的多了，田村沒什麼交通，就是三輪車，我貿然跑路的話也跑不快，他們都是本鄉本土的自然認識，說不定一個電話打到三輪車車伕那裡我就要糟糕。到了碼頭那個地方，人山人海的，我吃飯的時候隨便找個藉口尿遁一下也不是行啊。
然而，事情還是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說起來，我還是嫩了點，既然小能手這裡都得手了，那他那個朋友老劉自然也不需要出來和孫勝利吃什麼飯了，到了地方之後，我們等了十幾分鍾，孫勝利有些不耐煩就打了個電話，一聽那邊的關機提示，我就猛的想起，這老劉十有八九也是跑了，急中生智，才想起一個辦法，趕緊給張德利發了條簡訊讓他打電話破口大罵我，他的反應倒是極快，我簡訊發完電話就打了過來，罵的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一面訕訕的和孫勝利點點頭，一面裝出難為情的樣子往外邊說些不著邊際自己開脫的話邊走了出去，等著我一出門，一頭就鑽進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裡，指著輪渡的方向就叫道：“快走快走，去輪渡。”
黃島到青島，有輪渡也有快艇，輪渡便宜，但要慢些，快艇就是有些昂貴，一個人一百多，是給有錢人玩的，我這匆匆忙忙極為不專業的跑路肯定是要讓孫勝利生疑的，生怕他追上來我就直接掏錢選了快艇，等著到了青島我們約定的小旅店之後才鬆了口氣，這時候張德利和小能手已經笑嘻嘻的走了出來接我，見到我之後，小能手就笑了：“你看，大學生還是太嫩了點，跑的這樣狼狽。”
“孃的！”見到小能手這欠抽的樣子，我忍不住就罵了一句，然後這才說道：“你怎麼就不說說那個老劉跑路了，我在田村的時候孫勝利還和他打電話約地方吃飯呢，說的可好了，都答應了！”
“那不是怕你跑不掉嘛。”小能手嘿嘿一笑，把話鋒一轉，一邊拉著我往房間裡走，一邊壓著嗓子說道：“好訊息，青島這邊沒我們的什麼訊息，剛好再做一筆，把保險櫃開了。”
“可你要怎麼開？”我愣了一下，覺得這件事似乎到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那個老闆雖然就把裝著一百萬的保險櫃扔在了辦公室裡，可外面那間總是睡著一個保安，白天的時候那保安雖然肯定不能睡在老闆辦公室裡，可人來人往的，就算老闆不在我們也不能撬門進去偷東西吧？
“這個我有辦法。”張德利笑了笑，說道：“不過，還得等你回來才行，你是個生面孔，形象也不錯，正好過去和他推銷推銷。”
“推銷什麼？”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奇道。
“推銷席夢思啊。”小能手從包裡掏出一打傳單來，說道：“那天我們路過東邊那個傢俱城就有人在推銷傢俱，說是席夢思大優惠，一張兩米的才兩千塊錢，你就去推銷這個就行。”
“等等，咱們不是要開保險櫃嗎，這和賣床有什麼關係？”我聽的滿頭霧水，忍不住奇道：“賣了床給他，他就不讓保安在裡面睡覺了嗎？”
“當然不是，那床我去看過，非常合適在裡面賽個人，只要綁好了，就不會有問題，到時候我們把這傢伙塞進去，送到他屋裡，只要等到晚上就能避開保安直接在屋裡面動手了。”張德利指了指小能手，說道：“我們去試過，他還真能進去，那種床不是簡單的一張床墊加床板，就是個大櫃子，兩面都是封著的復古設計，他自己也說了，只要讓他避開保安，他就能悄無聲息的把那保險櫃開啟。”
“正好老張說了，讓你回來試試，推銷這個主意我看不錯，你實在不行就送給他嘛，等著我得手了，你就得把床要回來，不然我也跑不了，雖然聽著挺荒唐的，但也沒什麼好辦法了，不過你得好好想想，要是我出不了，那就麻煩了！”
“那就推銷吧。”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了下來，這天下午，我們就開始動手，買到了床之後就開了那個櫃子，在裡面綁了張吊床，小能手進去之後就正好懸掛在裡面，雖然有些擠，但也勉強夠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先把床運到了市郊裡的一個廢棄廠房裡，我們也就在裡面落腳，俗話說的好，急中生智，我好歹是見過點世面的，想了一晚，總算想出點辦法，這第二天早上十點鐘，估摸著那老闆也差不多該到公司的時候就穿上西裝，拿著傳單跑到了那家公司門口敲開了門，見我是個推銷的，那保安眼睛一瞪，就說：“我們這裡謝絕推銷，你趕緊出去！”
“免費送都不要？”我心裡有了主意，自然也不怕這個，眼睛也是一瞪，就說道：“我們公司送你們王總的，你算老幾，說不要就不要了，讓王總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我這麼囂張，那保安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問了我的姓名和公司之後就讓前臺去彙報，這些東西自然都是編造出來的，估計那王老闆也沒明白我到底為什麼要送他一張床，最後還是讓前臺把我領了進去，問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不過王總的大名卻是早就聽過了。”我笑了笑，看了一眼這個禿頭中年男人，小能手下手的這家公司是做外貿的，老闆叫王明生，名氣有這麼一點，但也不是很大，不過馬屁是人人愛聽的，他一聽就笑了起來，然後問道：“可你們為什麼要送床呢？”
“是這樣的，咱們公司外貿不是有個保安住的屋子嗎，我那天路過，看到他的床就是個木板架子，就想著送一張給咱們公司體驗體驗，一張小床沒多少錢，體驗好了，那就有大單子啊。”
“原來是這樣，你們確定是免費的嗎？”王明生看了我一眼，見我很肯定的在點頭，然後就笑道：“能送幾張？”
“怎麼咱們公司不是就有一個保安嗎？”我暗自得意，這個引子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免費的東西只要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一般人都會接受，特別是床啊沙發啊這種實體的，所以就乾脆裝糊塗，猶豫著說道：“公司規定是隻能送一張的啊。”
“我後面也有個床，是中午休息的時候睡覺用的，不過是個簡易的行軍床，正想換來著，你就來了，要不你送我一張得了，我把行軍床給那個保安，他也不用睡太好的，保安嘛，睡得太好就不能提高警惕保衛祖國了，你看怎麼樣，要是睡的舒服，我就再買一張，家裡也用得著。”
“那我能看看多大小嗎？”我裝作考慮的樣子想了想，然後說道：“得有個尺寸才知道合不合適，有些辦公室放不了大床。”
“沒事，你來看。”王明生笑了笑，站起來開啟後面的小門，指了指裡面說道：“地方也不大，就是個一米五的床就足夠。”
“那行，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探頭一看，就看到一張床放在那裡，只不過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這裡面可沒什麼保險櫃，就是簡單的生活用品，這可是和小能手說的完全不一樣，可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假意答應，然後和王明生聊了聊細節，約定個送床的日子之後就走了。
等著回到那廢棄的廠房之後，見小能手不在，我就趕緊把我看到的事情說了，憂心忡忡的就對著張德利說道：“我還奇怪怎麼這麼容易就讓我過去看了，原來是裡面什麼都沒有，估計是咱們離開的太久，他轉移了地方，現在可好，就算小能手進去了，也是什麼都找不到，咱們這個床是白買了，兩千塊錢好多啊。”
“當然沒有什麼保險櫃了，前幾天就被搬走了，我去踩點的時候看到清清楚楚，是運到那個王明生的小蜜家裡了，不過，這件事，我可沒打算告訴小能手。”張德利嘿嘿一笑，說道：“他既然這麼喜歡看我們熱鬧，也讓他吃一次虧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