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說出來,就有人相信嗎?”張德利聽了這番話之後,卻只是冷哼了一聲,半晌,才嘆著氣對滿臉忿然的小能手說道:“你看看這些學子臉上的期盼,哪一個不是興致沖沖的在那裡等待著,哪一個透過了面試的不是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這些人既然能夠來到這裡,還大張旗鼓的在學校裡擺出了攤子,手續什麼肯定都是準備齊全了得,我上大學的時候,要是有這種招聘,學校裡那些老師雖然不怎麼負責,可資質這樣的東西都是要看上一看的,有檔案,有公章,還有介紹信,這些東西放到面前,還有什麼好說的,除非是和海爾聯絡聯絡,才能問出這些人的虛實,我們冒充警察做這個事情自然是沒有什麼麻煩,亮了證件,看好這幾個人不要讓他們跑了,然後再問問海爾的電話,幾十分鐘也就能知道他們是真是假,可這畢竟是學校,校警聽到了動靜也不會袖手旁觀,過來和我們對上之後,又要怎麼說,你就敢說我們有百分百的把握騙過那校警?萬一校警覺得自己查不了這案子,又把分局的叫來了,咱們到時候說不清楚自己的來歷,又要怎麼辦,雖然這件事不對,可要是咱們把自己送進去了,那他們捱了騙除了自己回去哭,又有誰能幫他們?”
“萬一真到了那個地步,找個像是有事情先走之類的說辭也就走了,咱們不留,誰能說什麼?”小能手依舊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撅著嘴巴說道:“你口口聲聲說什麼要守護天下,碰到那些活該倒黴的也就算了,可你倒是說說,這些學生又有什麼過錯,他們家裡沒錢,也沒有靠著偷靠著搶什麼的去賺昧良心的錢,就是一雙手想著勤勤懇懇,錯就是錯在他們太年輕,沒什麼社會經驗,才上了套,這種事情你要都不管,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說?”
“咱們要是一聽分局的來了就要走人,那校警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警察可不是什麼普通老百姓,他們時時刻刻腦子裡都上著根弦兒,再說了,你看看咱們三個這個樣子,除了我還像個老練的警察之外,你和白木像嗎?”張德利壓著嗓子冷笑了一聲,然後又說道:“我什麼時候說聽之任之了,這幾個貨色,只要盯好了,總有機會收拾,做局面,不是什麼隨心所欲想做就做的,天時地利人和,都得有上這麼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跟著,找個機會動手?”小能手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了點頭,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一聲,對著張德利說道:“剛才我說話衝了些,你,你別見怪。”
“受不得這些話,又怎麼能做大事?”張德利輕輕的一笑,擺擺手,淡淡的說道:“別說是你這些誤會,就是詛咒我全家死的那種話我都聽過不少,可我心裡卻是一直明白,我是跟隨著太陽的光芒行走在光明之下的,我心光明,又有什麼可怕可煩惱的?”
“我明白了,我心光明,這句話我記住了。”小能手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好奇的問道:“那,咱們現在幹什麼?”
“等著,我剛才看見門口有些三輪,這東西隱蔽的很,在黃島街頭上到處都是,一沒牌照,二是樣式尋常沒什麼特點,用來盯梢最是不錯,咱們先僱上一輛,給他一百塊錢讓他等著,我看這些人也快完事了,完事之後,咱們就讓三輪車跟上,看看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落腳,打聽打聽這些人的本事,然後動手。”張德利嘿嘿一笑,有些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小能手,慢慢的說道:“至於這錢,你這有錢人就先墊著吧,誰叫這是你的母校呢?”
“行吧,行吧,只要你做的痛快,我也認了。”小能手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四個得意洋洋的男女,點點頭就和我們一起出了中國石油大學,等待,總是無趣的,好在這三輪車的車伕是個聊的起來的,我們這樣閒談了一陣子,那四個人就收了東西慢慢的走了出了,見到他們出來,我們不再閒聊,指了指那四個人,那車伕就心領會神的點了點頭,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句這中國石油大學的地理位置了,雖然是帶著中國這樣大字號的學校,可黃島畢竟也只是個經濟開發區,大學者,有大樓之學也,大樓大廈大操場這都是要佔地方的,所以就偏僻了許多,雖然有大道,但路上正規的計程車是影子都沒有一輛,出外交通,要是不想等著半小時一班的公交,那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一個就是黑的不能再黑的黑出租,另外一個就是我們這種摩托三輪車,那四個人看起來也不像花錢大手大腳的,出了門也不理會隔著車窗招呼的黑車司機,兩人一組就找了兩輛三輪車直奔東邊而去。
“那是田村的方向啊。”這樣著跟了一陣子,車伕就指著那兩輛三輪拐進的一個路口就有些奇怪的嚷了起來:“他們不是拿著海爾的牌子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海爾那幫子人我也拉過,都在西邊的工業基地住著呢,奇怪奇怪。”
“說不定是來辦事的。”張德利笑了笑,拍拍車伕的肩膀,讓小能手掏了一百塊錢,我們三個人就下了車步行進了田村,從路牌來看,這田村也就是這路口上唯一的終點了,黃島這地方偏僻,他們總不能到了田村再往外跑幾里地,住在荒郊野嶺,那可是野人才做的事情。
田村這地方,雖然有個村子的名字,可實際上,比我見過的一些鎮子還要繁華,小能手在黃島待過半年,就給我們當起了導遊,說道:“這田村靠著港口,不少人都做點外貿的生意,要麼就是船運,是個挺有錢的地方,比一般的村子都富裕,在青島,農民能開賓士的也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那這四個人可真沒什麼前途。”我一聽這話,就不由的笑了起來,在中國石油大學的時候我們雖然離的有些遠,可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他們收錢的樣子,一個人就是一百多,估計也是覺得這些勤工儉學的學生身上沒什麼油水,再多了就要被懷疑了,所以才收這麼點錢,一個人兩百的話那百十號人才兩萬多,更何況他們才收個一百多幾十,跑這麼一趟冒著風險才這麼點錢,可是有些不值,雖然我也沒做過什麼大過這個數的局面,可我總覺得,有張德利在,我們肯定是能做大買賣的,不免有些看不起這四個人了。
“說不定就是偶爾出去客串一下子。”小能手想了想,說道:“田村這地方的人挺奇怪的,我原來坐過一輛黑車,開著個寶馬去賺那五六十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一問才知道是田村的,說是現在業務不忙,可又不想閒著,就出來賺點錢,他們這地方也有點靠著港口吃飯的意思,碰到海上沒船來的時候,就得全歇下來,說不定這四個人也是這樣。”
“還真讓你說對了。”這時候,張德利就停下了腳步,拉著我們拐到一個巷子口上,指了指街頭的一家菸酒店說道:“那四個人就在那裡落腳,看來不是什麼流竄來做一筆就走的那種,還真是閒的沒事出來賺外快的。”
“可不是嗎,你看看,你看看,那兩個女的換了身衣服,居然在那邊點貨了,這就是個家庭作坊啊。”小能手瞪著眼睛大呼小叫的就喊了起來,我們往前一看,果然就是小能手說的那樣,那兩個女人一大一小,都長得有點像,現在身上也沒了職業裝,只有家裡的休閒衣服,數著櫃檯上的菸酒有說有笑的,過了一會,我們見過的一箇中年男人也走了出來,拿著拖布在拖地,緊跟著出來倒垃圾的就是那個年輕一點二十五六的,加上看店的那個老媽子,正好就是一家子,雖然不是爹媽帶著兒女這樣的組合,可也差不多就是舅舅叔叔什麼帶著家裡孩子。
“這麼有錢也出來坑蒙拐騙,不怕雷劈嗎?”小能手看的唏噓不已,指著那菸酒店說道:“看看,看看,兩百多平的大鋪子,旁邊還有個什麼小樓出租,這麼有錢,還想著騙那些學生的錢,咱們要不想個辦法好好整整他們,就太他孃的不應該了。”
“那小樓倒是個不錯的地方,咱們可以做個局面。”張德利抬頭看了一眼那門口貼著的吉鋪出租牌照,不由的就笑了起來,說道:“也罷,咱們這一次就做個有錢人,去租那鋪子吧。”
“不便宜吧?”小能手摸了摸錢包,說道:“就算是黃島這偏僻地方,這種小樓一個月的房租也要五六千,按照押一付三的規矩,怎麼都要兩三萬,咱們租了房子,就等於給他們送錢,局面要是做不大,那就賠本了,再說了,現在我身上也就一萬多,加上你們那六七千塊錢,就是租房子都不夠,別說是做點什麼了。”
“是不夠,所以咱們今天去機場,搞錢。”張德利點點頭,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然後指了指小能手說道:“你就在這裡打聽打聽他們什麼路子,小心點,別說太多,就說你想租他們的鋪子,想問問他們為人如何,反正以後咱們也是要去租房子的,到時候就以你為主,我和白木,就去給你搞錢,這一次,我們得玩點大的了!”
“那我跟著去看看行不?”一聽要玩個大的,小能手就有些激動起來,哀求著說道:“我撬鎖那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跟著你們還能看看熱鬧,學習學習,你不是說讓我去個地方嗎,那地方要都和塊壘一樣到處都是高人,我要是沒點見識還不天天讓人看不起笑話嗎?他們笑話我沒有關係,可我是你介紹過去的啊,笑話我就是笑話你啊,打聽什麼的也就一小時的事兒,跟你們過去我保證不亂來,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怎麼樣?”
“加你一個也行,不過臺詞到時候你可得背好。”張德利想了想,點點頭,對著小能手交代了幾句話,我們就再一次的出了田村,先是三輪,然後又是上了輪渡過了海,然後就到了青島市區。
“還是南京那個路子,開奧迪那次,我扮演個助理跟班,你扮演個貴公子,咱們待會買起了衣服,就去機場,到時候你就說你是來談大買賣的,要是有人問你什麼,你就冷哼著不說話,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具體的細節都讓我來談就是。”
“可咱們到底在做什麼你總得給我說說吧?”我十分無語的翻著白眼看了一眼張德利,他這個習慣可是一點都不好,每一次都是這樣,什麼話都不說明白,要麼是到時候就知道了,要麼就是神神秘秘的不說話。
“你跟著看,自己去想,我什麼都告訴你了,就白白浪費了一個學習的機會,大局面都是從小局面開始的,比起咱們以前乾的那些小買賣,這個說起來的確不小,可實際上也就是那麼回事,正好是個你學習的機會,等著你學的差不多了,大局面自然也能駕馭了,甚至不用我去說,一個眼神就明白你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甦醒和先生就是這樣,有時候他們就是一句話完了,我聽的雲山霧裡的他們也不肯仔細說個明白,這樣子我就得費了腦筋去想,想著想著,心裡就有了無數的局面,雖然有的不見得現實,可畢竟是動了腦子有了想法。”張德利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想的多了,就有領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這裡的規矩,不總是能時時刻刻的大家待在一起的,學了本事之後就得獨自行走天下去磨練自己的心,遇到像小能手這樣的人,就得拉一把,然後把咱們的種子種下去,告訴他們我們是幹什麼的,我們相信什麼,然後把他們變成我們這樣的人,這天下才有指望,一個人,幾個人,哪怕是幾百個人的力量,對於我們的事業來說,都是太少了一點,我們要改變的,是這個天下,這句話,你不能忘啊。”
既然張德利都這樣說了,我也只好把自己的疑惑壓在了心裡,我們讓計程車司機先把我們帶到了個賣假名牌的地方,然後各自買了一身行頭,我是個貴公子,自然是瀟灑風流的打扮,張德利這個跟班,就嚴肅了許多,一身正裝,皮鞋擦的錚亮,還特地打了摩絲,梳了個分頭,看著頗有點二狗子的意思,不過這也正合了他跟班助理的身份,這樣弄好之後,我們就一路去了機場,在接機大廳裡溜了一圈之後,我們就拎著買了的驢牌手提箱出了大門,就像每個機場和火車站一樣,大門外面,都是些踴躍拉客的司機,當然了,都是黑車,正規的只能在外面隔離線那裡眼巴巴的看著這些同行搶生意,他們可是不能離開計程車的,見有人來和我們搭訕,張德利就先搶了出去,問那人說道:“你這車,是什麼車?”
“桑塔納啊,又亮又安全,皮實著呢,二位去市區嗎?八十就走!”那小年輕一愣,就趕緊自吹自擂起來,聽得張德利直搖頭,說道:“我們要包車,而且車還得好才配得上我們的身份。”
“我的車不錯啊。”一聽這個要求,小年輕愣了一下,可又是捨不得包車這個大單的誘惑,急忙忙的說道:“別看是桑塔納,可我那是改過的,輪子閃亮,內飾也漂亮,晚上上了路,外面的大燈那叫一個閃亮,用我的車絕對有面子。”
“可那還是桑塔納啊。”張德利輕輕的搖了搖頭,對著我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就繼續往前走了起來,這時候,就有個大肚子中年人小跑著跟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兄弟,兄弟,我的車好,我是帕薩特!”
“帕薩特?”大肚子中年人這一聲喊,讓我和張德利都是一愣,張德利開始和那個小年輕司機說話的時候我就有些明白了他的初步打算,既然是南京那個局面的再現,那就肯定要把派頭做好,桑塔納可是配不上我們如今的身份的,我估摸著,張德利肯定是要找輛好車冒充有錢人給人家看了,然而一聽是帕薩特,我就愕然了一下子,黑車我是見過不少,像小能手說的寶馬做黑車我本以為就有些奇特了,可現在一看,這種人也不是那麼稀少的兩三個。
“成色怎麼樣,我們要好車。”張德利停下腳步,轉身就對那男人問道。
“八成新,黑色的,絕對商務氣派,我天天洗車!”那大肚子男人怕我們不信,還伸手搖了搖自己手裡的車鑰匙,果然就是一輛桑塔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