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這邊一有動靜,小朱內侍第一時間給李瑾彙報,“寧家已經派了三爺過來致謝。據說寧家四小娘子如今被養在太夫人跟前,由她的三叔母教導。這徐夫人乃是江左出名的賢惠婦人,如今正與她家三娘子選夫婿,想必太夫人是有心想她將四娘子的親事也一起辦了。”
說完去看李瑾的眼色,可李瑾只是看信,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突然開口,“譚月回信了沒有?”
小光趕緊大聲回答,“還未。”
小朱內侍這就趕緊閉上嘴巴,立馬退了出去。想想自己如今日日都來九郎君跟前打轉兒,好在這九郎君也沒趕他走人,應該不算是多事了吧。可方才九郎君說什麼?譚月?那老匹夫可是個厲害的人物,這事師傅可沒和他說過,他這又抓瞎了啊。
雨花堂這邊,徐夫人也有些發愁。
徐夫人雖然賢惠,對姑氏言聽計從,可若說包攬替四娘子尋夫家的事情,還是有些為難的。若是為她親生的三娘子尋摸親事,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要說這家裡的小娘子,她自認自己生的三娘子是最好的。知理懂事,女紅廚下樣樣來得,書也讀得紮實,將來相夫教子一點問題都沒有。最要緊的就是脾性好,真是就沒見過不喜愛她的人。
可也許是因為別的都太好了,所以容貌上,就比姐姐妹妹差了些許。
雖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她也得說,跟大房的寧憶比起來,寧諾就像是牡丹邊上的野菊花,如今跟二房的寧訫(呦呦)比起來,就像是珍珠邊上的魚眼珠。
長得委實太招人了些,偏生這個脾性惹了那樣的人,又被親孃打成了這個樣子,就跟個沒事人似的,比男孩兒還潑賴。
她看著女兒細細給堂妹臉上塗那李九郎送來的藥膏,只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送呦呦過來的時候,崔夫人送來了兩屋子的陪嫁,都是實惠實用之物,金珠都有滿滿兩盒,讓她好生教呦呦如何打理內宅,管理莊園,說已經拜託了孃家兄弟幫轉運使王家開脫,將來好把呦呦嫁到王家去。
可太夫人囑咐她的時候,卻說之前不管也就罷了,現如今既然呦呦接到了雨花堂,便要好生給呦呦尋個去處。首先就是要隔開呦呦和隔壁的李九郎,其次就是決不可再續王家的親事。原話就是,“你二姒婦是個聽不進去話的,要說,也只有她親母能說得她聽話,我已經去信,讓親家老夫人和她說話了。王家……哼……”
不知道為什麼,人人都說王家轉運使刻苦肯幹,王家小兒郎聰慧勤謹,姑氏對他們一家卻始終淡淡的。
她真是夾在中間,兩頭難做人。
丈夫回來,她就第一時間扯了去一邊問。那位李大人可有說什麼?
寧三老爺,沉思了一會兒。“李大人很客氣的,請我喝了杯茶。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這事兒就比較麻煩了。
如果只是小郎君和小女郎之間的交情倒也罷了,但這位李大人可是天子近臣,手裡握著實權的大人。當真論起來,光是頭銜兒就記得他頭暈。他給這侄女兒送了一盒清淤的藥膏,誰敢隨意揣摩他是怎樣想的?最好也別讓侄女兒亂想。
他對妻子說,“雖然不是整壽。但是親家太太向來對我們極好,你索性也帶著諾諾跟著二姒婦一起回孃家轉轉!她家人脈也廣,說不定能與諾諾尋個極好的女婿!”
徐夫人哀怨地看了丈夫,也只能如此了。
不過,其實也沒有必要。隔壁的李大人在他們決意一起去崔家拜壽之後的當天就出門了,去哪裡,要多久,自然不會與寧家這個房東交代。
寧家人是連張望也是不敢的。這位年紀輕輕的李大人自己便有一支衛隊。百來人百十匹駿馬,平日裡幾乎沒有一絲的動靜,似乎連馬都不會叫。
可當真出門,一色的玄衣玄甲,怒馬如龍,中門一開,便如狼似虎地咆哮而出,光是遠遠看著,就不免心中生出凜冽之氣來。只聽說這位小爺在西北一戰殺人如麻,還有人說他殺俘不祥。縱然他與寧三爺見面的時候,儀容秀美,舉止清雅,但這些傳聞寧三爺也是信的。只因李九郎與他遞一杯茶時,只對了一下眼。別說他殺俘三千,就算是三萬他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