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不善,今生知縣,前生作惡,知縣附郭,惡貫滿盈,附郭省城。元和縣衙就設在蘇州府城內。其實蘇州衙門眾多,除了元和縣外,長洲和吳中縣衙也在蘇州城內。
縣衙後頭的十郎巷有好幾家不錯的酒樓,每日裡酒客雲集,這就少不了貪杯迷糊還有錢的主兒。
一個一身苧絲長衫的男人晃了下來,身後只跟著個小廝,木頭木腦的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男人顯然喝得有點多,靠小廝虛扶著,倒也勉強能慢慢地往回走著。
那男人迷迷瞪瞪地正覺得太陽刺眼,突然就有個小孩兒從他和小廝中間跐溜一下鑽了過去,順便還在他腳上踩了一腳。
竟然還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兔崽子?那男人勃然大怒,伸出蒲扇一般地大手,就朝小孩抓去。
那小孩撒丫子要跑,可卻突然摔了一跤,眼看要被抓個正著,突然橫裡衝出個小女娘,就跟他撞了個正著。
小姑娘哎呦一聲,嬌聲呵斥了起來,“老不修的,做什麼撞我?”
那男人正要開聲喝罵,卻見跟前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雪白一張小臉,粉瑩瑩,嫩汪汪,桃花眼一嗔一怒之間,竟是嬌媚天成,這脾氣就瞬間下了一半,腆著臉伸手就過去抓,“誰家的小娘子,長得這麼好看......”
那小姑娘極是機靈,一下子竄開幾步,但見她小腰一插,小下巴一揚,“你只喝醉了的老瘟狗,敢佔小娘我便宜,啊是要吃生活哉?”
跳著腳罵了一陣,竟是一腳就踢在男人肚腹上,只沒什麼力氣,只將那男人踢的一個趔趄,差點撞翻了身後的小廝。
這可惹怒了那男人,立穩了身體要追。
但見那小姑娘不知道哪裡來的一把棗子,天女散花一樣撒了一身,穿花蝴蝶一樣地跑了。
只逃了兩步,卻一頭撞在個人身上,正要摔倒,卻又被一把拉起。呦呦反應靈敏,反手一個豹甩尾就要甩開那人的手。偏生還沒抬起手來就被人胳膊用力幾乎是拎了起來。
她心裡一驚,抬頭一看,差點把脖子給仰斷了。來人好高,她也就人家胸口那麼高。面板好白,簡直和她一樣白了,眉眼好俊,簡直比她還好看。
不過現在她落在人家手裡,怕是危險的緊。於是本能的,她小臉一跨,小嘴一撇,“郎君放過麼......”瞬間眼裡汪出淚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來人。
朦朧之間,似乎看見那俊朗的男人嘴角浮現一絲笑意,胳膊上瞬間一鬆,她也就落了地。立刻奉送笑顏如花,撒開兩腿瞬間跑沒影了。
那喝醉的男人拍著肚子上的鞋印,滿口汙言穢語地咒罵著,一邊推開要扶他的小廝,竟是還想去追。被人用個東西捅在了肚子上。
他那圓滾滾的肚皮被捅得一縮,人也不由得一個激靈,低頭一看,更是酒醒了一半。
捅在肚皮上的是一柄帶鞘的刀,黑色的牛皮刀鞘,上頭箍著的銅環顏色都有些發綠了,莫名地,隔著刀鞘,他都覺得那把刀冷冰冰地在挖他的肚腸。
他哆嗦了一下,“你們是什麼人?”
來人一水兒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水兒玄色直裰,一水兒黑色牛皮腰帶,一水兒灰色氈笠,風塵僕僕地擁著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不仔細看這群人並不打眼,可一仔細看,竟然覺得心底裡深深地涼,不由得就瘮得慌。
那拿刀鞘頂著他肚子的年輕人也不答話,只刀鞘戳在那兒,就讓他不由自主地讓開了道路,就這麼閃到了一邊,看著這群人就這麼揚長而去。
末了,一個年輕人回頭,揚了揚頭上的氈笠,露出個戲謬的笑了,“老頭,你錢袋呢?”
那酒醉的男人這才晃過神來,伸手忘袖裡一摸,瞬間尖叫了起來,“那個小娘皮......”跳腳朝前追去,卻哪裡看得到方才那小女娘的身影。
卻哪裡還敢追,只得一瘸一拐,怏怏去了。
玄衣年輕人中發出呵呵的輕笑聲,歡快,卻似乎壓抑著不敢大聲,然後便見那領頭的年輕的男人已經轉了方向。
只聽隊伍後頭落後一個年輕人極小聲地嘀咕著,“阿兄,不去元和縣衙了嗎?”隨即頭上捱了一掌,頓時聲音消失,剛捱了一掌的那個猶自不明白,“那小主公現在是要去哪裡?”
旁邊的那人已經不耐他,“瞎!方才那女娘你沒看到。”
“看到了啊,這蘇州真是好地方,連女賊都這麼好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娘子......”
“蠢且瞎,這便是主公要尋的女娘。”
那年輕人恍然大悟,心裡將廷尉府畫像之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那裡來的駑貨,生將西施畫成了個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