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楊暉還有利用價值,離開他還不是時候。”司馬煦年仍不讓步。
“但是,沈鏞已緝拿到薛泱,為‘藏奴案’平反時機已到,等不得你。”
“哼,沈鏞倒是幾十年都沒忘他的老本行,出海追捕比我行軍佈陣還要神速。楊暉乃是當年的中書令,我父親之事唯他能解,我確實需要倚靠他重提當年之事!”
“以你的聰明才智,經過大殿一審,不會不知道當年是誰偽造了沈鏞的審議書,陷害你父親吧?”司馬攸在送走沈霽月之後,還敢堂而皇之地撩撥司馬煦年,明顯是已得到強效護身符。
司馬煦年眼神凜冽,“彭成。”
“聰明!但老實說,事前我真的不知,我甚至不知道彭成這個人和他的模仿技能。唉,你真要好好感激沈霽月,彭成,是她從宋家父子那裡覺察出來的。”
司馬煦年神色冷峻,原來,這些年沈霽月在宋家父子身上打探到不少訊息。自己雖然懷疑宋運禮與父親之事必脫不了干係,但苦苦追索都發現不了半點蛛絲馬跡,原來,直接操作這件事的不是他,而是千里之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彭成,難怪。
司馬攸喝了口茶,把茶杯重重一放,“哼,宋運禮這個兩面派,在太子和二皇子兩個陣營之間周旋應對,還以為自己天衣無縫。十年前,沈鏞入朝出任從四品諫議大夫,宋運禮當時是正四品諫議大夫,兩人一起共事,宋運禮高沈鏞一級,而且在門下省時日已久,熟悉事務,沈鏞時常向他討教,一來二去,輕信了此人,建立了情義。而彭成,此人無才無德,一直在廬江郡府做個小屬官混日子,想到自己的老上司沈鏞升任朝廷大員,便尋思著來長安找他,以期能在京城謀份體面差事。”
“以沈鏞的作風,彭成怕是吃定釘子了。”司馬煦年對沈鏞這點倒是很清楚。
“正是。但沈鏞念他千里迢迢來到,還是招呼他在府中住下。不想此人在沈府卻逮著機會認識了宋運禮。宋運禮開始對他並不上心,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了此人對沈鏞的模仿能力,便留下了心眼。”
“後來聖上擬拔擢我父親為吏部尚書,太子黨決不能容忍此要職落入他人之手,想來這時宋運禮就獻上了栽贓奸計,自己也以此青雲直上,升任散騎常侍。”司馬煦年臉色鐵青,握拳之手關節發白。
“沒錯,宋運禮也因此進入太子黨陣營核心。後來,沈鏞力推藏奴律例,政治風向向楊暉傾斜,他又向楊暉投誠,獻出彭成,滿足了楊暉試圖在幕後拉攏揚州海商的要求,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結果被太子黨發現,對他威逼利誘後知曉了彭成一事,結果‘豁免令’在揚州如瘟疫般蔓延,成為沈鏞蒙冤落馬的催命符。”
“司馬攸,我發現我一直在被你利用。”
“不,就如你所說,我們是殊途同歸。我說過,在幕後策劃我在行,但是真要出動人馬,布控全域性,我遠不如你。現在為‘藏奴案’平反的火球已經引爆,就要靠你這個刑部尚書布控、防堵和圍剿了。”
聖上聖旨已下,司馬煦年已經無法在此事中抽身,但拔出蘿蔔帶出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父親的冤案也因此水落石出。就權當是慰藉父親在天之靈,司馬煦年發誓定要將彭成、宋運禮、方伯賢、楊暉等人一舉拿下,辦成鐵案,永不翻身!
楊暉和方伯賢只是被禁足在府中,官職還在,隨時可能翻轉局面。司馬煦年以雷厲之勢,迅速扼殺掉他們的後備力量,徹底困死二人。
司馬煦年果斷決絕的個性在圍捕行動中展露無遺,先是以刑部尚書身份轉移揚州弊案一干人等,使薛泱和彭成完全失去同夥訊息,在其倉皇無助之下取盡有利供詞,並依據供詞鋪開新的追捕網。
其後以揚州弊案涉案人員供詞為依據,果斷緝捕太子黨掌握諸多秘事的辦事徒眾,中書省中書舍人張懷顯、刑部侍郎魏佳泰相繼下獄。在獲取新線索後,再逐個擊破。
永佑二十年初春
連續爆發的揚州弊案、沈鏞冤案陸續偵辦結束,涉案人員悉數處理完畢後,揚州官場逾半數官職出缺,朝中從四品以上涉事官員十數人,朝堂為之一空。
太子連續牽涉弊案,且證據直指其為幕後主策劃,不仁不義,民心盡失,難當大任,永佑帝念在他是王皇后的獨子,王家一門忠烈,在軍中威望極高,僅是廢除其太子稱號,降為榮親王,並無多加怪罪。但皇帝畢竟老邁,受此打擊,一度臥床不起。
曾經不可一世的楊暉,因是皇帝親家,且只是試圖拉攏海商,罪不至死,被罷官歸田。二皇子未直接涉案,且無證據指明其牽涉其中,因此未受牽連,但永佑帝已對其失望,遣其回封地青州。為重振朝綱,永佑帝重設正二品尚書令,統管尚書省六部、九寺、五監,將秦天麟調任該職,成為與中書令司馬仰分庭抗禮的政令總執行人,位同副相;召回分封在益州的三皇子寧親王司馬休,任從二品尚書左僕射,協管六部。
司馬煦年在後期的布控圍剿中,功績顯著,因功擢升尚書省從二品尚書右僕射,領吏部尚書。司馬攸進入中書省這一決策機構,任從三品參知政事,瑞郡王司馬仰則坐穩了中書令的寶座,成為大成國新一任宰相。出缺的戶部、刑部,暫由本部高階官員主持本部事務,待朝綱穩定後再著人補缺。
其他涉案人員按律斬的斬、充軍的充軍、流放的流放。宋運禮被兩派夾擊,無人求情,判處抄家斬首,其子宋仲明受牽連,也被革了功名。
司馬煦年之父司馬澤邦,以及沈鏞、沈光風等一干蒙冤人員沉冤昭雪。朝廷追封司馬澤邦為正四品翰林院大學士。重新啟用沈鏞,接替楊安之出任正四品揚州刺史,整頓揚州吏治百業,恢復沈光風進士功名,出任正五品江夏郡太守,替補宋運禮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