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太原城內河東節度使府的衙門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出李抱玉和李抱真兄弟二人的身影。
書房內陳設古樸,書架上擺滿了典籍,牆上掛著一幅描繪長安盛景的畫卷,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像極了閻立本的畫風。
畫中的大明宮巍峨壯麗,街市繁華,彷彿將人帶回了那個輝煌的時代。
和腦子裡全是飛機汽車電腦手機等等,這些“稀奇”玩意的某位官家相比。李抱玉的腦子,和大部分唐人一樣,依舊停留在開元時代。
盛唐的一切,在他們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
李抱玉坐在書案後,手中握著一卷《貞觀政要》,目光卻並未落在書頁上,而是透過燭火,彷彿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顯然,今日李琬的到來,以及對韋堅的清算,都讓這位河西大族出身的河東節度使心緒難平。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其胞弟李抱真,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西域特色的果飲子,輕輕吹去上面的熱氣,目光同樣遊離,彷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兄長,可還記得當年長安城的上元燈會?那十多丈高的大燈輪,長安百家歌姬舞姬在朱雀門前演出,三天三夜不停。”
李抱真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懷念。
李抱玉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
“怎會不記得?
那時的大唐,萬國來朝,長安城內燈火通明,百姓歡歌笑語,何等繁華。
我等雖是胡兒,先祖到長安卻也有百五十年,上至朝堂,下至邊塞,哪裡沒有我們的人?
可謂是與國同休。誰能料想,天下竟會到今日這一步?”
聽到這話,李抱真抿了一口果飲子,目光投向牆上的畫卷,也是輕聲嘆息道:
“是啊,那時的長安,真是人間仙境。
西市的鐘聲一響,整個城池彷彿都活了過來。
街市上,各地慕名而來的胡商雲集,珍寶琳琅滿目;
酒肆中,文人墨客吟詩作對,琴瑟和鳴。
那樣的盛景,如今想來,竟如夢境一般。”
李抱玉放下手中的書卷,長嘆一聲:“可惜,那樣的盛景,早已不復存在了。”
懷念當初盛唐的繁華,並不代表他們要去給自己“找個活爹”,更不代表他們非得當李氏兒皇帝的家奴不可。
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燭火輕輕跳動,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兄長,你說李隆基若是能一直勵精圖治,大唐是否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李抱真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案上,轉頭看向李抱玉,語氣中夾雜著著一絲無奈。這個問題,他起碼自問了幾年,只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答案。
涼州安氏,長期在涼州地方上執掌大權,李抱真和李抱玉一樣,原本的姓氏都是“安”。他們自幼在涼州長大,後來到長安官場歷練,最後又回到涼州。
看到過的東西太多,見識過的場面也太多了。安氏與唐庭的關係,簡直可以用“剪不斷理還亂”來形容。
李抱玉搖了搖頭,苦笑道:“李隆基……他年輕時確實英明神武,開創了開元盛世。可後來他幹了些什麼呢?不提也罷。
至於朝綱敗壞,天下大亂,都是因他而起。若非如此,太子李琩也不會鋌而走險,弒君篡位。”
很多人都把天下分崩離析的責任拋到基哥身上,李抱玉也不例外。
李抱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李琩弒父奪位,本已是大逆不道,可他登基後更是昏庸無能,致使天下分崩離析。我們兄弟二人本應勤王討逆,可奈何大勢已去,只能退守太原,眼睜睜看著大唐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