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自己走,難道還想本帥派人送伱一程?”
方有德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反問道。
“你肯放某離開?”
崔乾佑難以置信的反問道。
“不然呢,你以為你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以為多了你,大唐就要亡?你以為你值得我現在特意給你來一刀以絕後患?你配麼?”
方有德抱起雙臂,看著一臉震驚之色的崔乾佑道。
這話如同利劍一般,深深的刺入崔乾佑的心窩,讓他感覺無比疼痛與羞愧。
不值得一殺,這是對一個將領最大的羞辱。
“你就不怕,某投靠河北叛軍,將來殺到長安?”
崔乾佑沉聲問道。
然而,聽到這話,方有德就好像聽到一個大笑話似的,他拔出佩劍,用劍身拍了拍崔乾佑的胳膊說道:
“你若是想一心尋死,放馬過來便是。如果多你一人,大唐就要亡,那就讓這大唐亡於你手好了。
說大話誰不會呢?
現在就滾吧,本帥不送你了。”
說完,方有德將佩劍收入劍鞘,轉身便走。走後也沒關門,就這樣讓柴房的門大開著。
一切的一切,都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視。
火光照耀之下,崔乾佑臉上神色不斷變幻。
他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這次確實是輸了,可是崔乾佑不服,並不是技不如人,而是被手下人出賣!
可是不服又能如何呢?
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去?難道真要投靠皇甫惟明?
崔乾佑看不上皇甫惟明,也找不到為他們賣命的理由。
“先離開潼關再說吧,天下之大,又怎麼可能沒有某的落腳之地呢?”
崔乾佑緩緩走出柴房,遇到了很多行色匆匆計程車卒,有些認識,是黑雲長劍軍的人,有些不認識,大概是方有德那邊的。
無論是誰,看到了他就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擦肩而過。
這一刻,崔乾佑忽然感覺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不該存在於世間。
他似乎應該去尋找自身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了。
……
相州,鄴城府衙簽押房內,皇甫惟明正緊皺眉頭,盯著牆上的地圖發呆。
“大帥,我軍糧秣充足,補給順暢。經過兩個月修整,原先被打亂的後勤,已經重新建立起來了。
以運河為脈絡,以幽州為起點,鄴城為終點,易水、清河為主幹,其他小河為支脈,可以覆蓋河北全境。”
依舊是道士打扮的韋堅,對皇甫惟明叉手行禮道。
“你我相識多年,不必多禮。當初你便是朝廷的轉運使,你的能耐,某是知道的。”
皇甫惟明轉過身,拍了拍韋堅的肩膀,一臉感慨說道。
當年二人稱兄道弟,那是因為他們所處的官職各有長處,互相補強,所以政治地位是平等的。
平等的政治地位,帶來了完整的人格,所以二人可以相處很愉快。
而今皇甫惟明卻已經是“一人之下”,他跟韋堅的政治地位相差懸殊,顯然無法再平等相交。
哪怕嘴裡喊得親熱,本質上也是一樣。
韋堅顯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語氣甚為謙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