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神遊八荒,就覺得有人拽我衣袖。我稍微回過神,就聽耗子在我耳旁輕聲言道:“荊軻,人家跟你說話呢!”
“啊……啊……”我徹底回到現實,卻全然不知道過去的幾秒對方又說了什麼,只能順嘴打哈哈。
“荊兄弟身為白毦,長久在西南地區活動,肯定是見識過貴州地區的儺巫文化。”摸金領頭人一邊說著,一邊藉著即將消失的亮光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吶……是是是……”我也不知哪來的自信,順口應承著。
“我看那些人的裝束,跟苗族的儺巫沒太大差別。不是其中之人,也跟儺巫有莫大關係。”領頭人繼續說道。
聽到此間,我心中不禁覺得好笑——方才大夥都見識了那幫人的裝束,除了面具和法器之外,分明就是田間的農民,哪有一點巫師的做派。
趁著說話的檔口,我勉強啟重啟了方才卡殼的大腦,在記憶中搜尋關於儺的隻言片語。記得當初有節目專門介紹南方地區的儺文化:這“儺”原本就指的是巫師在進行儺戲時所佩戴的面具。而儺戲是一種旨在驅除瘟疫,祈求安康的舞蹈,也是先民們一種宗教祈禱儀式。隨著時間的沉澱和文化的吸收,逐步形成了現在我們看到的儺文化。若要追根溯源,這儺據說還是上古九黎族傳承下來的呢。說起這九黎族,就不得不提起他們偉大的首領蚩尤……
我緩緩抬頭,瞅著那偉岸的蚩尤像在照明彈的餘暉中繼續保持著俯瞰蒼生的威儀。兩道殷紅的淚痕從眼角滲出,順著面頰向下淌,依舊沒有停滯的跡象。張開的巨口似怒吼、似吞噬、似嘲笑……
哎……怎麼老是您!
領頭人留下幾個人警戒,其餘人又退回到篝火邊。在前途未卜的地下世界,這微不足道的火光成為所有人的支柱。老龍見我們退回來,立馬湊過來問:“情況如何?你們給擺平了?”
我白了一眼老龍,卻也不好發作,只能悻悻地敷衍道:“嗯,算是暫時搞定了。”
“你廖總就是有本事,這麼難得課題也讓你給搞定了!”老龍學著老周,也開啟了商業吹捧模式。
我擺擺手,費勁地回了一句:“哪裡搞定了!那幫人不弄死我們,怎麼會善罷甘休。”我得實話實話,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任何挑戰。
聽我這話,老周都嚇得快不行了。若不是朝陽君摁住,他已然哭出聲來。
“那我們接下來……”朝陽君環顧四周,欲言又止。
我點點頭,示意他別再說下去。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而已。現在就祈禱上天無絕人之路了吧。
“荊兄弟,沒打攪你們吧。”摸金領頭人忽然插話,言談頗為客氣,全然沒有初見時的兇狠。
“沒有,沒有。”我連忙回話。一扭臉就看見領頭人旁邊多了一位戴眼鏡的男子。此人約摸三十來歲,留著稀疏的山羊鬍,右側臉頰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刺青,此刻他那雙眼睛隔著鏡片以一種沒法形容的眼神在我們身上來回掃視。
我正納悶剛才怎麼沒見到摸金隊伍中有如此鮮明的人物。耗子已經開口問道:“這位是?”說話間他已兩步上前攔在我身前。我能感覺到耗子已經握緊了手中的摺疊鏟,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氣氛居然莫名其妙地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摸金領頭人還是一臉隨和,帶著笑臉向我們介紹道:“這位姓秦,是我們這次營救行動的二把頭。”
二把頭?那是什麼鬼?摸金的那套黑話真是讓人頭皮發麻。我生怕露怯,不敢搭話,只能裝作很是明白的樣子,禮貌地點點頭。暗地裡看了看老周,示意他回憶一下《鬼吹燈》裡是否記載了“二把頭”。
“河水流不盡,回望蜀山秀。盤桓千條道,上軍稱雄守。”那二把頭嘴裡嘟囔著,衝著我微微鞠了一躬。
這是玩的哪一齣呀。弄得像日本人見面問好似的。關鍵是我壓根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只得僵立在當場,臉上掛著一絲笑,心裡已經將摸金校尉的祖師爺問候的千百遍。
見我不搭話,那二把頭向前緊逼兩步。我從他眼中已經看出了他對我們身份的懷疑。我徹底亂了方寸,心知身體不能有絲毫退縮,竟鬼使神差地迎著二把頭的面邁了兩步。
“唉唉唉,我說這位朋友。這樣恐怕不合適吧。”朝陽君突然開口道,“剛才我們就說了,聽不懂你們老一套的說辭,你還翻著舊黃曆跟我們年輕一輩交流,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了。”朝陽君的聲音雖小,卻顯得格外有力。我也趕緊挺了挺胸膛,表示出白毦兵應有的底氣。
“是是是!”摸金領頭人一下將二把頭攔在身後,態度和藹地打著圓場。
“注意!”忽然有人大叫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被衝散,大家都循著聲音來源看去。我們還沒弄明白所以然,就聽到有人大喊:“小心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