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說巡撫衙門,就是三司衙門也一點表示沒有,這絕非符合常理。
在官場上混的人都是極精的,最懂得什麼叫揣摩上意,什麼叫秋風未動蟬先覺,什麼叫上行下同,巡撫,布政司衙門都不表示,他們更不會替他們出面,否則不是打他們的臉嗎?
所以盧縣令既不用揣摩巡撫,布政使的意圖,只看看知府在幹什麼,也就明白自己該幹嘛。於是盧知縣立即就找藉口出城了。
盧知縣這樣表示了,縣衙裡的人也不是傻子,所以到了這一天大家是該生病的生病,該出差的出差。大伯邊聽師爺的話,邊是嚇得渾身出了一身冷汗,聽到最後甚至差一點當場昏厥過去。
從縣衙離開後,大伯就叫了一轎子載他回家,否則他可是一步也走不動了。到了家後,大伯拿起手帕不斷擦汗,定了定神然後問下人林延潮回府了沒有。
下人肯定地答覆後。
大伯當下往屋裡趕,不過因走得太急。大伯一腳絆在門檻上,摔了個大跤。
大伯摸著烏青的額頭,頓時大怒道:“怎麼修了這門檻,這麼高?“
一旁下人也是沒眼色地道:“大爺,你不是說門檻越高越能留得住才氣貴氣嗎?“
大伯聽了大怒道:“我不知道嗎?下去!“
下人吃了罵,當下悻悻離去。
大伯又急匆匆地趕至,這時眾人已是差不多吃完了飯,下人正給他們上茶。
林延潮坐在林高著身旁,正與他說自己歷官任上有趣之事。
林高著見到大伯,當下是拿著柺杖怒哼一聲道:“你又去哪裡閒逛了?怎一點也不知長進。“
換作平日大伯定是解釋幾句,但此刻已是全沒了心思。
就在此刻巡撫衙門中,巡撫勞堪正坐著喝茶。
就在一年多以前,勞堪還拿著聖旨至林延潮府上宣旨褒獎。
那時勞堪任左布政使,而去年六月,勞堪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巡撫福建,而今已是福建省最高軍政長官,可謂是封疆大吏。
勞堪能升任巡撫,就是在任上大力推行一條鞭法,以及清丈田畝,得到張居正的保舉。
要知道一條鞭法,清丈田畝,是張居正的政柄。張居正要推行此二策時,不是貿然在全國開展,而是選擇福建作為試點。勞堪推行十分得力,並向張居正稟此為善政。張居正大喜褒獎勞堪,升其為巡撫,再下令在全國推行二法。
所以勞堪可謂是張居正的心腹。
不過身為心腹,勞巡撫也不是一點煩勞也沒有。
作為張居正得力親信,他在福建布政司,巡撫任上,大力推行變法之制,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勞堪自己猶然如此了,而在全國推行變法的張居正,又得罪了多少人?
萬一張居正倒臺,自己不也跟著遭清算,這是勞堪心底不安的地方之一。
還有一個就是洪朝選一案,洪朝選是嘉靖二十年進士,官至刑部左侍郎,以正三品大員的身份致仕。
不過洪朝選卻是張居正的政敵,並且居住在鄉里時,多次以他致仕大員的身份,對勞堪施行的變法進行反對,不僅如此還抨擊張居正不守孝,賴在宰相的位置上不走。
張居正聞言大怒,但當時福建巡撫龐尚鵬反而替洪朝選開託。張居正二話不說,將龐尚鵬撤職,令勞堪收羅洪朝選的罪名。
最後朝廷下旨,將洪朝選治了一個通夷的罪名。
罪名定下後,勞堪派兵將洪朝選拿入大獄後,隔絕其親屬家人,命人半夜用沙石袋子壓住洪朝選胸口,至其氣絕死於獄中,對外告訴別人洪朝選年老體弱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