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徵,董中書二人都是露出略有所思之色。
張泰徵問道:“林中允,這話是告訴我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嗎?”
“還是說,凡是人皆只顧自己,而不可信。”
林延潮笑著道:“我只是說個笑話,倒是年兄想得太多了。”
張泰徵一愕,知是自己先沒沉住氣,壞了父親的大計。
張四維一直在隔壁屋裡旁聽,見林延潮不動聲色反客為主,於是起身走進屋裡。
一見張四維眾人都是站起。方才在眾人間尚遊刃有餘的周盼兒,徐妙語皆是斂起笑容,屏息侍立在一旁。對方乃當今宰相,文臣中第一人。周盼兒,徐妙語在王公子弟面前再如何自信,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
而張泰徵,董中書也是垂手而立。
張四維對林延潮笑著道:“我處理公文,怠慢了。”
林延潮道:“中堂這麼說,實折煞下官了。”
周盼兒,徐妙語身為風塵中人,看人說話神情,即可明白來客中,何人為尊,何人為上。
方才張四維一直不說話,現一開口就知張四維對林延潮的重視,在首輔面前,林延潮沒有應對失矩,始終不卑不亢。
區區六品翰林,竟有這等底氣。
周盼兒心底輕嘆一聲,當初為何只看上張懋修,蕭良友,卻沒有將這林三元收為入幕之賓。
至於徐妙語則是心想,回去要如何不失顏面的將帖子送至林延潮,請他來自己的小樓一坐呢?
張四維道:“我與宗海有幾句話談,你們先下去。”
眾人都聞聲退下,周盼兒,徐妙語臨走時,依依不捨地多看了林延潮兩眼。
屋裡只餘林延潮與張四維二人。
張四維道:“方才本輔在門外聽得幾句宗海你所言的竊賊之事,可有所指?”
林延潮道:“中堂,下官……”
張四維瞟了林延潮一眼,那意思顯然是你少給我來這一套。
林延潮會意,這時候再拿對付張泰徵那一套應對,小心張四維把你轟出去。
他方才舉的例子來自博弈論裡的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說明,在非合作博弈裡,帕累托最優並不等於納什均衡,用人話來說,就是個人利益最優並非團體利益最優。
張四維雖沒有學過博弈論,但道理卻是一聽就懂。
林延潮侃侃而談:“陛下以言官清算楚黨,閹黨,但幾位言官胡亂揣摩聖意,上本抨擊以往閣臣假以相權,涉六部之事,甚至還以萬曆二年,五年,八年的會試閣臣之子登科之事,彈劾中堂,這等放肆下官當初也始料不及。”
張四維默然不語。
現在朝堂局面失控,七品言官動則罷免二品尚書,相當於仙俠裡,練氣期的渣渣都能幹掉元嬰老怪,力量體系失衡了。
這局面不是張四維當初趕潘晟,馮保下臺的初衷。
張四維語重心長地道:“本輔沒聽宗海你之言,是悔不當初啊,宗海可有何策扭轉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