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年紀尚小不懂得這些權謀之爭,只是覺得封了親王也並不耽誤自家哥哥封了太子,甚至覺得君燃立了這一功也算的上是他自己的本領,便沒當成過一回事。
只是如今在想來這事卻是不對,她依稀記得,她母后在君燃巡遊前同他哥哥說在發現了君燃有私藏的兵器,想要依著這個一舉將君燃扳倒,沒想到竟會讓君燃反將了一軍,靠著這個立了一功。
如今想來當時君燃應當是將這私藏的兵器全都怪在了胡闕的鍊鐵處所制,想著法子將這罪名扣在了胡闕身上。君燃這算盤倒是大的妙,一來將這被發現了的兵器推託出去,二來又能把胡闕的鍊鐵生意據為己有,三來又為自己立了一功。
只是君綰如今無法確定當年逮捕胡闕的君燃,到底是為什麼選中了胡闕當他的替罪羔羊,難道就是因為胡闕掌握了三州的鍊鐵生意?可若是君燃真的將胡闕的鍊鐵生意據為己有,他便能直接掌控三州的鍊鐵生意,掌握了這三州的鐵,能掙得不少銀子事小,可若是再想要利用這私造起兵器來便更是易如反掌。
想到這君綰心下一顫,她需要寫封信給她的哥哥讓他著重巡查一番冀州、荊州、阡州三州鐵礦生意,看看這三州的產出的鐵到底都做了何般用途。若是真讓君燃拿去私造了兵器,這事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君燃與她哥哥君燁對立數年,他懷著什麼樣的心思他是知曉的,可如今君燁是為太子,他若是想要謀反,那這出鍊鐵生意便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事不宜遲,她須得速速寫信將這件事告訴君燁。
這是場極大的陰謀,若是她今日未在這裡遇見胡闕,她也想不到這一點上,她深呼吸正巧對上胡闕那一雙充滿希望的眸子。
她嘆氣,實話實話地對他講到:“明成十五年,我的二哥君燃,曾下過冀州、荊州、阡州三州,他回來之後便因為查到有人私造兵器而立了一功被封了親王,父皇怕引起恐慌對外聲稱君燃是因為護駕有功才封的親王……”
胡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緊握住了拳頭像是,指尖像是要把手掌掐出血來。
這些年,他尋求過無數次的答案,就這樣擺在了他的面前,二皇子君燃下三州封親王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會這麼多年都查不到呢?他知道那年君燃封了親王,可明成帝卻是怕有人百姓知曉有人意圖謀反,毀了他的一世英名,只對外聲稱二皇子君燃是因為護駕有功才封的親王。
正巧那年秋獵,聽聞明成帝受了傷,這些事情疊在一起,他竟是真的信了。
只有他知道,一個普通的布衣想要探查皇家的事情有多麼困難,君綰張口就來的答案,他卻是整整荒廢了九年的時間還沒尋求到。
他怎麼能不恨?而害的他一無所有的仇人,竟是面前王后的兄長,而大王卻是對他有恩……
他該怎麼辦?他苦苦追尋的答案,如今知曉了卻只感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胡將守……你若是有恨,便去報仇,我與君燃雖是兄妹,可我與他素來不親近,如今這事是他做錯了,他應當受到他應有的懲罰。而且若是他利用這處生意私造兵器,恐怕也是對我與我大哥的一道威脅,我須得速速寫信將這事告訴大哥。今日我還須得多謝胡將守的告知之恩,這件事對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聽到君綰這話,胡闕的眼神亮了亮,如此說來,他若是去尋那君燃報仇便算不得有負於大王的恩情了:“胡闕多謝王后……”
說罷,他朝著君綰跪得更深。而他心裡早已定下,待北地收復事成,他便要前往中原,哪怕他只是螳臂當車他也要鐵了心的去復那仇。待北地收復事成,他孤身一人活著的意義便也只有復仇二字。
君綰將他扶起:“這是,是我二哥做的不對,我作為他的妹妹也是感到非常的抱歉,只是這事已經無法挽回……若是胡將守執意復仇,我可以向我的大哥君燁引薦胡將守。”
“此事,只關乎胡闕一人,王后不必感到抱歉,至於引薦便不必了,胡闕不想拖累任何人,只想要憑自身之力報了當年滿門抄斬之仇。”
說道這胡闕的眼睛已經有些紅了,這麼多年,他便是打了不知道多少場仗,多少次命懸一線他半滴淚都沒有流過,只是如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胡闕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身離開的君綰的屋子。
他像是失了一切,就這樣一個人穿著身黑色的斗篷屹立在皚皚白雪中,像風雪之中一座永不會倒下的雕塑,又像極了個一去不復返的戰士,可他本來就是個戰士,至少對於他的家裡人來說,他是如此。
待胡闕走後,君綰片刻不停便將這事給君燁寫了封信,提醒君燁要時刻注意冀州、荊州、阡州三州的動向,注意那邊所練之鐵到底做了何等用途,而這三州之內到底有沒有私造的兵器。
“珊朵,豐城可有信鴿?”
“回王后,胡將守那裡應當是有幾隻專門送情報用的,只是這天……”信鴿亦畏寒,豐城這天氣,只怕是飛不了多遠信鴿便要凍死在荒野了。
君綰從荷包裡掏出了一腚金子,將信與金子一道遞給了君綰:“找人,回王城找人也好,在豐城找人也罷。這封信須得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中原太子君燁的手裡,還須得找最信得過的人,這信必須要送到,萬萬不得有任何的閃失。”
說罷又從頭上拆了只自己最常戴的簪子下來,也遞到珊朵手中:“這個簪子,是出嫁前哥哥送的,我一直帶在頭上,將這簪子與信一併送出,哥哥見了這簪子只是不會懷疑信的真假。只是無論如何將這信送到是最首要的。”
“是,婢子明白。”珊朵從君綰手中接過這沉甸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