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失望情緒的產生,不只是來源於那幫人的不作為,還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他自己。
董彪沒有說錯,海倫鮑威爾確實是他這二十年來唯一一個動了心的女人。曹濱很奇怪,這女人在年初的時候就曾接觸過,可那時,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些厭煩。這才過了九個月的時間,人還是那個人,而且比年初的時候還要老了將近一歲,自己怎麼就對這個女人動了心了呢?
一大早,海倫在堂口的大院子中留下了兩行腳印,曹濱是眼睜睜看著這兩行腳印是如何被海倫一步步走出來的。海倫的步履很沉重,而注視著她的曹濱的心情則更加沉重,整個過程中,曹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該不該追出去,將海倫攔下來,告訴她不要走,告訴她自己是喜歡她的。
回答這個問題是如此的簡單,要麼是該,要麼便是不該。
可是,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直到海倫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堂口的大門之外,他仍舊沒能回答出來。
這讓曹濱對自己不免產生了失望的情緒。
接下來,跟董彪的那番對話,曹濱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找出那麼多的理由來反駁董彪。尤其是到了最後,那董彪起身要替他將海倫追回來的時候,他卻極為堅定的喝止住了董彪,現在想想,卻是悔不該當時。
董彪這兄弟的個性雖然粗魯了一些,隨性了一些,甚至可以說是莽撞了一些,但他在一早時說的那句話卻是無比的正確,以海倫那種要強的性格,如果此時不追出去的話,那麼他很有可能會失去她。現在想來,或許不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
這使得曹濱加重了對自己的失望情緒。
董彪從書房中離去後,曹濱便在反覆地想著另外一個問題,自己該不該偷偷溜出堂口,去金山郵報的報社找到海倫,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諒。
這個問題也是如此的簡單,要麼是該,要麼便是不該。
可是,一直想到了現在,那曹濱也沒能得出答案來。
早晨就沒吃東西的曹濱到了中午仍舊沒什麼胃口,但他還是吩咐後廚為他準備了四菜一湯。曹濱一個人顯然吃不了那麼多的菜,他原本打算是將董彪叫來,陪他喝點酒,聊聊心裡話。可是,堂口弟兄卻回答說,彪哥早就開車出去了。
大雪的天,這個阿彪開車出去的目的何在呢?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使得曹濱立時就想到了答案,這條犟驢,定然是揹著自己去替自己給海倫道歉去了。
那一刻,曹濱原本已有些灰暗的心裡陡然間閃出了一絲光亮來。
阿彪能成功嗎?
一個新的問題在曹濱的腦海中形成。
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簡單,能,或者不能。
但和前兩個問題不一樣的是,曹濱迅速做出了答案,一定能!
因為阿彪在過去的二十多年時間裡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曹濱堅信,這一次,阿彪一定也不會讓自己失望。
等待是一種煎熬,但同時又是一份希望。
曹濱怎麼也弄不明白,在生死麵前都可以做得到淡定自若的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了一種惴惴不安心神不定的感覺,他再也無法安坐,控制不住地要往窗前走來,他告訴自己來到窗前只是想看看雪景,但視線卻不自覺地總是定格在大門的方向上。
隱隱地聽到了一聲汽車喇叭的聲音,接著看到堂口的鐵柵欄門被堂口弟兄開啟,再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駛進堂口,曹濱終於鬆了口氣。
是阿彪沒錯。
曹濱隨即推開了窗戶,深吸了口氣,極力保持著沉穩,叫了聲:“阿彪!”
董彪將車停在了已經被大雪完全覆蓋住了的水池旁,抬起頭來,向著曹濱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按了下喇叭,當做自己的回應。
曹濱招了招手,然後關上了窗戶。
不過是兩三分鐘,董彪便敲響了曹濱書房的房門。
曹濱輕咳了一聲,應道:“門沒鎖,進來吧!”
董彪推門而入,率先看到了茶几上擺放的四菜一湯還有一瓶白蘭地。“窩考,你早說嘛,濱哥,不然我就不出去吃飯去了,在這兒陪你喝兩杯那多過癮啊。”
曹濱不露聲色道:“中午跟誰去吃飯了?”
董彪隨口應道:“一個朋友。”坐到沙發上,董彪隨手拿起了酒瓶,卻見到那瓶酒居然還沒有開封,於是樂道:“中午吃的西餐,那玩意根本吃不飽,濱哥,要不咱們再喝兩杯?”
曹濱起身來到了書桌後,拉了下貼在牆壁上的一根繩索,不一會,周嫂便出現在了門口。曹濱吩咐道:“周嫂,辛苦你一趟,把這幾盤菜幫我熱一下。”
周嫂還沒把菜端出去,董彪已然開啟了酒瓶,先給曹濱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二話不說,先灌了一氣。
曹濱道:“你還沒回答我,你中午跟誰去吃飯了?”
董彪笑道:“不是跟您說了嘛,一個朋友。”
曹濱道:“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叫什麼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