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發覺不對勁,可是也沒有多想,依舊忙活這手頭上的活計——撿柴火。
這幾日未有雨雪,柴火中雖有陰溼,但只要找些乾草之類的引火之物就行了。雖然這樣的柴火火焰不夠大,而且煙塵較多,但遠比沒有營火要好多了。
秦川啃完黑硬的幹餅後就倚著秦江蘺沉沉睡了,連續的趕路太過勞累了。
天將明未明,卻吹起了高亢的營哨聲。
二秦頓時清醒過來。
“快結陣,有匪盜堵截過來了!”那人高呼著,往這邊撒丫子跑來。可惜這人還沒多跑幾步便倒了下去。原來此人後背中了一箭,倒地後沒過多久就嗝屁了。
“快快快,快結陣!”副領牛肺才幹不足,慌亂中差點咬了舌頭。
“領隊去哪了?誰看到領隊了?”副領牛舌轉了一圈,發現牛腩不見了!
秦川聽到牛腩不見了,不由得望了望秦江蘺,哪知她晃神間,目露迷離之色,充耳不聞。
許是急了眼,不明白平時還挺可靠的秦江蘺怎麼突然宕機了,鼓足了腮幫子大吼著。“再不清醒過來,我們怕是都要沒了!”
轉眼間,秦江蘺就清醒過來。
“快跟我跑!”一把拉過秦川的手,直直地往森林中跑去。
“那邊有森林狼,我們過去只怕九死一生!”秦川話雖如此,終究是隨著眼前人的腳步,只是嘴皮子倒是沒停。“只要隊伍結成戰陣,我們還能扛得住!”
雖然不覺得那個戰陣多可靠,可是這樣盲目的亂竄,似乎更危險!
“相信我!”秦江蘺一頓,似乎在措辭。
“那牛腩其實是明軍的細作,這些匪盜皆是那些元兵假扮的!”
“接下來你都要聽我的,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秦江蘺語氣堅定。
秦川望向秦江蘺的側臉,熟悉又陌生。
“這森林中是有森林狼不假,可是都聚集在森林西部,偶爾一兩隻流竄在東部雖然也正常,可是這樣就毫無威脅了。”秦江蘺嘴上不停,將最重要的資訊都傳達給秦川。
“那牛腩通風報信是為了贏得少將軍的信任,那些元兵假扮盜匪是想將我們抓住,然後奴役我等。現在時間不多了,這森林中應當也布有元兵,我們只有在元兵包圍圈聚攏前逃到黑月寨才能苟活。”
秦江蘺耳聽八方,目光灼灼,口鼻間的呼吸氣流極為規律,玄妙異常,哪怕在奔襲中言語也不見差池。
事有反常必有妖,何況這其中的資訊量未免太大了點。
大量的疑惑盤踞於心。
黑月寨?為何姐姐對這裡的環境形勢這般熟悉?又是從哪裡獲得的資訊呢?分明一路與我都在一起。
身後劍槍熙攘,箭嘯刀橫,心尖隨著嘶吼聲跌宕起伏,久久不得平復。再看身旁人,面色平靜亙古無波。
不出半個時辰,身後定是一片屍山血海,好在我們二人活下來了。不知是慶幸還是悲傷,或者二者皆有。
雖說輾轉流亡半年有餘,但心中稜角尚未被磨平,還是會偷偷瞞著江蘺將掏了鳥窩的收穫贈送給飢腸轆轆的孩子。
說到底,秦川不過是個硬拔起來的秧苗罷了,心中的自己還是那個天真爛漫,成天與張懷摸爬打滾的村頭混混罷了。還是那個說起隔壁小芳,尚且臉紅的半大小子。
世道變得太快,歪棗村上方的滾滾濃煙遮蔽了半個天空的景象還歷歷在目,田寡婦再不用護著自己的雞蛋了,徐父也不用揪著大壯的耳朵,對著地窖唉聲嘆氣了。
秦父秦母不知所蹤,張懷同樣如此,半年間,除了江蘺,還未見過一個村中的居民。
每每夜中,枕月披星之時,煙塵瑣往,哪怕是一句平淡親切的問候,可回想起以後再也聽不到了,總是忍不住要哭笑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