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歌搖頭,手卻撐在了桌沿邊上,似乎想要從羅漢床上下去:“莊大人什麼時候走?”
許生道:“許是明日吧,他這人一貫冷傲,金陵中他也沒什麼說得上話的人,大概明兒一早,自己揹著一個包袱,便走了吧。”
“宋七姑娘,你怎麼突然間就關心起了莊宴來?你們很熟嗎?”
宋以歌將自己浮動起來的心思壓下去:“莊大人曾經幫了我很大的忙,於情於理我都該送他一程的。”
許生卻搖頭道:“算了吧,你就算是去送他,他也不會領情的。”
誰知,在這件事上宋以歌卻是出人意料的固執:“我想去送送他。”
許生仔細的盯著她的臉端詳了半日,也不曾見她臉上有分毫的大喜大悲之色,只是稍有動容罷了,以過來人的經驗來說,這種動容無關風月。
他稍稍安了心,又道:“你若是要去便去,不過我明兒在宮中當差,可沒辦法陪你。”
“無事,我自個去也是一樣。”宋以歌道,“有些事,我想當面謝謝他。”
十日之前,莊宴當街攔了她的車駕。
十日之後,她在城門口帶人將莊宴堵了一個正著。
所以說,有時候命運可真奇怪。
莊宴坐在馬背上俯視著她,好一會兒才認命的翻身下馬,走至她的面前:“宋七姑娘。”
宋以歌福身:“莊公子。”
莊宴道:“不知宋七姑娘來此所謂何事?”
宋以歌道:“聽聞莊公子,有意遠赴邊關,便來相送一程,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呀。”
“宋七姑娘有心了。”莊宴拱手,他眼角有些往下耷著,忍耐半響,又問了句,“不知近日,她過得可還好?”
“夫妻和睦,家宅安寧,莊公子無須擔心,倒是公子你,戰場之上,刀劍無情,還請莊公子萬事小心為上,畢竟莊家一門孤弱,若是公子去了,莊家便也就倒了,此間萬種緣由,還請莊公子務必放在心上。”
莊宴瞧著面前水靈靈的小姑娘一本正經說這些的時候,他低頭苦笑著了,覺得唇齒之間都充滿了澀意。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只是沒想到今兒竟然讓一個小姑娘耳提命面的,但有些有時候,真的是萬般不由人。
他往後退了兩步:“若是姑娘無事,莊某便先去了。”
“等等。”宋以歌急忙上前,喚住了他,見著莊宴轉身過來,宋以歌從袖子中摸出了一枚平安扣來,遞到了莊宴的面前,“此物還請莊公子收下吧,全當一個念想。”
莊宴剛要搖頭拒絕,便聽見宋以歌又道:“此物並非是以歌所有,這是當年瓔珞姐姐的物什,她為將軍所求,只是後來將軍去了,林氏滿門皆歿,瓔珞姐姐只留了這個來。”
“你是瓔珞姐姐師兄,此物贈你,最為適宜。”
“也願莊公子,身處邊關,能時刻記著金陵之事,你莊家一門,林家一門,全……繫於公子一人之身。”
“兒女情長雖是纏綿動人,可這世間並非只有此情記得公子記掛。”
莊宴看著宋以歌手中那隨風而蕩的平安扣,愣了半響,終究是一言不發的伸手將它接了過來,緊緊地攥在手中。
涼意淺淺。
宋以歌往旁邊退了幾步:“此次一別,關山千重,不知何時再見,望君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