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在同誰說話?”這是丁點聲音都沒有,忽然出現在門後的王婆婆。
元娘手比腦子要快,做賊心虛般迅速闔上窗子,僵著臉愣是扯出了藉口,“不是呀,我醒來發現不難受了,想看看是不是還在水上,所以開了窗子,但是風浪好大,剛剛一個顛簸,我差點跌出去。”
陳元娘深諳先聲奪人,掌握局勢的要緊。
她反客為主,主動湊到王婆婆身邊,挽著王婆婆的手臂,頭依偎著,嬌聲道:“阿奶,我剛剛都嚇壞了,怎麼坐船這般可怕。”
王婆婆平日儘管罵人居多,但孫女剛受了一整日的苦,她倒不至於把人推開責罵。
於是,她順勢撫了撫元孃的背,壓著粗啞聲重的嗓音,安慰道:“水上行船便是如此,你小心警醒些,少靠近窗。”
陳元娘很是乖順的點頭,一臉認同。
她乖乖作態的時候,即便王婆婆明知道這是個鬼靈精的,也免不得偶爾受哄。
誰能輕易對乖乖巧巧,又白淨好看的小娘子冷下臉?
也就是王婆婆練出了鐵石心腸,要不也得似大多人那樣受她哄騙。
王婆婆把打來的熱水往盆裡一倒,給元娘洗漱,還擦了擦仍舊冰涼的手。
因為沒有銅鏡,元娘自己定是梳不好頭的,可昨日一番折騰,她的頭髮早就亂了,王婆婆乾脆全都打散,用篦子慢慢給元娘通了五百下頭髮,讓原本散亂的頭髮徹底柔順,如錦緞般柔滑,才開始真正梳頭綁發。
又因元娘年紀還小,故而王婆婆只是用了兩根絲帶,很簡單的把頭髮分別綁在左右兩邊耳側,頭髮都被束起,只有綠絲絛般的絲帶垂在肩上,嬌俏外又添了兩分婉約。
梳洗過後,元娘看著才算好了。
但到底吃了苦,王婆婆非要叫元娘上床繼續躺著,哪怕元娘說自己沒有不舒服了也不行。
說的多了,王婆婆眼一瞪,“人的精氣都是有數的,不好好歇個幾日,歪床上養一養元氣,亂跑什麼?”
陳元娘只好照聽。
只是因王婆婆一直在,她不好靠近窗戶,也就沒機會去問清楚,他到底叫什麼呢?
隱約好像聽見是衛?還是溫?魏?
她一手撐著下巴,開始惦記起來。
直到岑娘子和陳括蒼帶著一罐粥回來,還有兩小碟醃菜,腹內空空的元娘進食起來,才算忘了那茬。
看見元娘吃得香,岑娘子笑得眼角細紋狹長,“慢些吃。”
王婆婆閒話道:“這粥熬得漂亮,是文火一直煨的吧,米熬成花了,上頭浮的米油最是養人,她吐了一宿,喝些米油溫胃最好。”
“娘說的是。”岑娘子笑的溫柔,附和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說著說著,婆媳倆便說起了隔壁的好人,“元娘能好,多虧了隔壁貴人送來的藥,我們家雖身無長物,也得聊表謝意,我們帶著的東西里,不是還有臘肉和些乾貨八珍嗎,熬點粥給人送去,終日坐船,胃口總是不舒的。”
“誒,好,我聽孃的。”岑娘子應下。
正喝粥的元娘支起耳朵偷聽。
咦?
隔壁,送藥。
她前面在窗子前見到的少年莫不是就是送藥的人?
陳元娘握住勺子的手一頓,暗自懊惱,早知道她該好好謝謝人家的,昨天的苦她可真是吃的夠夠的了,要不是對方,她還得受折磨好幾日。
不過,她眼睛眨了眨,浮起念頭,阿奶不可能總陪著她,等找到機會她再親口感謝。
嗯……還要問清楚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