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理寺本來就是個沒有人氣的地方,刑獄機構,自古都是閻王殿。只因了那個溫潤的男子,成了這裡的寺卿,才把這裡帶來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他能理解荊婉兒對這裡的那一絲“眷戀”。實際上,與其說她眷戀的是大理寺這個地方,不如說是因為那個人。
那個人如果不在了,那大理寺,真的就成了一座空殼。
沈興文忽然內心就一絲嘲笑,是對他自己的嘲笑,他第一次認識到,他的確不可能代替裴談,成為這裡的主人。
“我留了一樣東西,在大人的書房。”
在太監圍住院子之前,荊婉兒其實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她迅速在沈興文耳邊,說了這句話。
然後,就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的,任由太監把她拷走。
而她最後回頭,看沈興文的那一眼,也是在這樣說。
沈興文慢慢踏進書房裡,書房裡還保留原樣,但在裴談的書桌上,筆墨明顯被人動過了。
若無重要事,即便裴談已經不在,荊婉兒也不會擅自來書房。
荊婉兒應該是來裴談書房,用紙筆。
桌子上,是一封留給沈興文的信,說是信也不恰當,那明顯是荊婉兒隨意寫的幾行字。
“我已經知道了我爹,為什麼六年前會進宮,因為有人就在前夜,突然秘密找到了他,親口告訴了他太子被逼死、和留手書的事…”
六年前一個雨夜,有人找上了當時的大都護荊哲人。
那人帶來了一封密信,還有緩緩的講述。荊哲人被信上所寫的事震撼,久久不能釋懷。
而那人便語言繼續鼓動荊哲人,希望他進宮,向天後陳情,還太子清白。
“那人對我爹說,我爹進宮面見天后以後,他會立刻隨之進宮,和我爹一起向天後陳述當年真相。我爹被太子冤死之事震動,答應了那個人,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我爹進宮什麼還來不及說,就被胡超逼著試藥,接著流放嶺南。而那個人,在見到我爹遭遇以後,他便退縮了,他沉默不語,讓我爹一個人承受了所有一切,直到今日,也幾乎沒有人知道,當年其實是他去鼓動我爹。也是他最先說出了太子被冤死的事。”
沈興文知道,荊婉兒特地對他說來書房,必然是有足夠的原因。
信上的內容他看了幾行,就已經忍不住眼眸微眯,略感震撼。
他奇怪的還是,即便荊婉兒的爹聽了別人說的太
子是被冤死的,那他如何就會輕易相信了?太子冤死如此大的事,任何人聽到,都會下意識先怵三分,而不是立即就冒夜都要進宮。
沈興文緊緊皺起眉,荊婉兒後續寫:你一定在想我爹怎麼會草率進宮,我爹並不是衝動的人,他之所以態度堅決的進宮面聖,那是因為,當初找上他說這件事的人,身份極度的讓人震驚。我爹也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份,相信他所說的太子被冤死之事絕無可能是假的,而他被流放的時候,甚至都不曾說出這件事,更不曾說出這個人。我爹一定是覺得,說出來已經沒有意義,而他更想保住這個人的身份。
六年前,荊婉兒剛滿十歲。已經足以記事。
“若不是…大人他在雨夜進宮,我也許永遠想不起這件事。”
同樣的雨夜,牽涉大唐太子,六年間驚人的變故。
“你一定猜出來了,大唐誰能隨便說出一番話就讓我爹信服,讓他深信不疑並且為此進宮,那個人,
就是現在的光祿寺卿,太子的遺骨,如今陛下的親侄兒——李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