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旁邊衙役餘光又認真盯了荊婉兒一眼,看清楚那張臉上眉眼乾淨,看來……確是個普通丫頭,不是什麼精怪,這才稍稍放心。
荊婉兒走到書房前,輕輕抬手一推,門就開了。裴談一個人在書房裡,桌上擱著一盞燭火,連裴侍衛都沒陪著他。
裴談坐在書桌的後面,目光定定盯著荊婉兒。
荊婉兒拎著茶壺,露出了笑容:“大人。”
一聲婉兒,大人,真叫人感念。
荊婉兒款款朝著裴談的桌前走去,燈下的裴談,穿著寬鬆袍衣,顯然是準備在書房就寢的打扮。只是荊婉兒走到桌前,一照眼,才堪堪望見他衣間鎖骨隱隱露,顯是清瘦了許多。
看案頭那堆積如山的卷宗,就知道為何清瘦了。
裴談輕輕說道:“婉兒。”
荊婉兒讓自己生生移開了目光,耳根有微熱。“婉兒……婉兒方才,看到大人書房內亮著燈,便想著來看看。想不到,似乎打擾了大人。”
“沒有。”淡淡兩個字,裴談望著她說道。
荊婉兒不由抿起唇畔,這時瞥了一眼,見他桌上放著的茶,果然是冷的。
荊婉兒才將茶壺放下來。她別的不能為裴談做,烹個茶,總還是手到擒來的。“更深露重,大人還是應當注意身體,不宜喝冷茶。”
看著她放下的茶壺,裴談才微微蹙起眉,目光凝在她臉上:“你這又是做什麼?”
從前,說她是宮女,是奴婢,現在可不是了。怎麼能還幹“伺候”人的活兒?
荊婉兒則是笑盈盈抬眸:“大人可不要誤會,婉兒可不是為了討好大人,只是這茶水嘛……一烹製就是一壺,婉兒一個人可喝不了一壺,既然大人也未睡,自然就借花獻佛,帶來和大人同飲了。”
一番話說得真是順順當當,半點沒毛病。只是茶水還要找裴談同飲?
裴談望著她,眸色漸漸微深,卻不說話。
荊婉兒卻已經伸出素手,自然地從裴談面前桌上拿過了他喝茶的杯子,將那冷水傾倒盡了桌上的花盆裡。
這才拎起茶壺,就杯子中,續上了一杯熱水。
兩隻芊芊小手再次捧起杯子,將一杯暖燙茶水,端端遞到了裴談的臉前。
裴談望著她,慢慢伸手,接了過來。
荊婉兒手指卻不小心碰到裴談指尖,一絲溫涼之感,登時襲遍全身,裴談茶杯一接走,她就迅速縮回來。
裴談望了她一眼。
裴談的手真是涼,看來裴縣侍衛所言不假,這種天氣,裴談半夜還熬著,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荊婉兒牽動嘴角,盯著桌上的卷宗輕笑:“如今大理寺,仍是許多案子嗎?”
裴談手指捏著茶杯,似乎在體味那一絲暖意:“陛下吩咐,要徹查從前積壓的舊案,看是否有冤情遺漏的。”
看來中宗真是動真格的了。只是君王一句話,苦了做臣子的裴談了。
荊婉兒不由又看了裴談一眼,一卷案宗這時從案頭掉下來,裴談正要去撿,荊婉兒已經彎腰:“婉兒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