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超看著荊婉兒,荊婉兒渾身沒有一點受苦充宮的樣子,反而露出的頸子與手腕,修長如瑩玉,端的是生活矜貴才有的模樣。
胡超渾身忽然開始抖動,像是篩糠那樣,他的變化落在所有人眼裡。為什麼聽說中宗赦免了荊氏,胡超就這般激動,荊婉兒一個少女還不至於拿刀子捅他,他如此這般,自然是因為聽說了,荊哲人即將回到
長安的事?
沈興文若有所悟。
裴談忽地一笑,他看著胡超:“比起物證來說,這世上,只要知曉內情的人還活著,那麼案件不管過多久,都有浮現天日的一天,縱使物證可以被毀,被人為隱藏,可是人卻不會。”
活生生的人證在,當年的任何罪惡都不可能再抵賴,人,才是見證這歷史洪流時代變遷的真正智者。
裴談盯著胡超,“到了荊哲人回到長安來那一天,這個案子,有沒有物證,有沒有太子那封寫下的手書,都不重要了。你,自然也不重要了。”
綁住胡超的鎖鏈忽然發出嘩嘩的聲音,是他極力的要掙脫。
裴談眸內故意的,閃過一絲憐憫,最後說道:“你好好…想一想吧。”
胡超像是沒聽到一般。審了三天也沒見他如此落魄。
裴談拍了一下荊婉兒的肩頭,荊婉兒回身,見到
他目光示意。“走吧。”
地牢裡的獄卒,聽了這半個時辰的唇槍舌劍,早就是五體投地了。紛紛夢幻般看著他們的大理寺卿離開。
沈興文跟在裴談身後,送兩人出了大牢的門。
站在門口,沈興文那抹意味更深,半晌說道:“沈某徹夜審了三天,不及大人的幾番話。”
裴談轉身看他一眼:“若沒有你這幾天審出來的線索,胡超不會這麼容易上當。”
正因為沈興文了解透了當年的事,結合胡超那麼陰險陷害荊哲人的表現,才能拿住他的七寸。
沈興文目光含有深意:“大人不必抬舉沈某,沈某自知,及不上大人。”
這就是為什麼裴談是大理寺卿,他不是。有裴談在,他就不可能越過這道山。
裴談淡淡道:“剩下的交給你了。”
應付尚書府,以及可能迅速到來的風雷。
沈興文垂下眸子:“屬下明白。”他只有在極少
數時候自稱屬下,現在算是一刻。
裴談帶著荊婉兒離開,等那大牢的門已經遠遠都看不見了,荊婉兒才覺得那股無形的枷鎖從她身上卸下了。
這時候,她才如平日那般看著裴談,“剛才謝謝大人為婉兒說話。”
裴談幾句話起到的作用,已經如沈興文所形容的那般厲害。
現在的胡超,已經是不堪一擊的紙虎。
裴談看著她:“是你配合的好。”荊婉兒靈慧,早已不是一日兩日。
荊婉兒搖搖頭,張口,欲言又止。
直到剛才某一刻,她真的感到這一樁綿延數年的案子,真的快觸到底了。比起逞一時的意氣,這時候,的確只有越穩得住,才越能看見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