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說道:“我得知你的母親無病無災,也並不年老,恰逢你會試的時候落水溺亡,換成本官是你,也會覺得蹊蹺。”
沈興文徹底不說話了。
裴談繼續說道:“之後你為母親服孝,三年不得入科舉,第四年你就入了刑部,待了大半年,到了我大理寺。”
今年正好第五年。
荊婉兒早就對這個沈興文不待見,只是她無頭緒去查,這次裴談查了出來,她也就聽個明白。
裴談清淡目光看著沈興文:“你是家中庶子,母親出身平民,沈府的大夫人是李氏的女兒,你自小才學就頂尖,強過李氏的嫡子,到了年紀,你也是瞞著家中的人,自己報了科舉。”
越是刁鑽的家族權貴,越不可能讓庶子出頭,即便才學過人,也是毫無用處。在長安,等級門第,就是一輩子的門檻。
沈興文的手攥的更緊。
“你如此行事,自然會激怒家中大夫人李氏,而你考完試回家,發現母親無辜溺死,自然瞭解前因後果。”
沈興文面無表情:“大人究竟為何調查沈某。”
裴談看著他:“我並不想調查你,是有些事必須得了解。”
作為大理寺的人,尤其是和命案息息相關的仵作,他的是否可靠,是否能信任,是裴談判案的一
個依據。
“你的母親是死在李氏的手中,可她背後是李氏家族,在長安還沒有人動得了李氏,何況你這個毫無根基的庶子,縱使血海深仇,這輩子恐怕除了嚥下這口氣沒的選擇。”
這就是掙扎在泥濘中的人的無奈,荊婉兒忽然打了個寒顫。縱使她的爹已經當上了三品朝廷命官,那又怎麼樣,在那些士族的手裡面還是和玩弄螞蟻一樣。
裴談看著沈興文:“但你從小都能為了不落入嫡子之後,樣樣刻苦,眼看母親身死,又怎麼會罷休。所以你沒有再選科舉這道路,而是入了刑部,甘願做一個驗屍的仵作。”
鬥不過活人,那就鬥死人。
荊婉兒有點明白她為什麼下意識牴觸沈興文,這個人揹負的,和她未免太相似。
沈興文忽然笑了,他看著裴談,眼睛裡卻沒有笑:“大人徹查沈某的過去,是要把沈某趕出大理寺的意思嗎?可沈某是刑部指派到大理寺的,大人一個人恐怕做不了主。”
裴談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沈興文抬手冷漠行了一禮:“沒什麼事的話,屬下告退了。”
沈興文轉身離去,這次是半點留戀也沒有。
荊婉兒看著裴談:“他是從何處得到的訊息,知道這件案子,一定會牽涉李唐皇室?”
裴談說道:“他是聰明人,自有辦法,至於是從何處得知,即便這案子和皇室無關,他也自然會想辦法連上關係。”
在長安城,每發生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想和權貴們扯上關係太容易不過了。
誰讓這裡是大唐,是長安。
沈興文是來為母報仇的,這樣的事情,荊婉兒並不能說自己不理解。而沈興文做的事情,多少有些帶點卑劣了,她不做評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