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那信鴿徘徊了足足半日後,裴談從屋內走出來,抬頭望那信鴿:“是宮裡的鴿子。”
只有宮裡的鴿子,會有紅頂這麼明顯的標誌。
而這鴿子四處徘徊,倒像是故意要引起注意般。
裴縣施展輕功,從空中把鴿子抓了下來。甚至沒費力,因為那鴿子看到有人抓它,就一動不動地停留在樹梢。
“大人,請看。”裴縣真的在鴿子腳上找到了一封信。
裴談是第一個讀信的人。這是他從信紙的露水以及暈開的墨跡判斷出的。
信上寫:
“若宗霍其實未死,其必藏於家中,尚書府以孝期為由閉門謝客,就是證明。然宗霍酒囊飯袋,必無法安藏家中,他若起心異動,必藉由掩藏身份逃出長安城。若城門能在此刻嚴加盤查過往,定能將宗霍擒獲。”
在這封信的底下半張紙,全部都浸溼了墨水,成為漆黑一片。
沒有收信人,沒有落款,這封信就像是寫給不知名的人。
但裴談知道不是。
這封信上面,字型娟秀中卻有凌厲,明顯出自女子之手。而鴿子頭上的紅頂那麼明顯,倒像是故意要讓大理寺的人,在第一時間發現鴿子來自宮裡。
從宮中,寫信給他的女子。
裴談慢慢將信紙折起來,對身旁侍衛道:“裴縣,若你要神不知鬼不覺送一個人出城,會選什麼方法?”
驟然被問到的裴縣愣了一下,便幽沉了目光:“……除非有通關文牒,否則誰也不能隨意出城。”
守護長安城門的千牛衛,不是吃素的。胡商可以給大唐帶來財富,可是大唐的榮耀,始終不能靠外族去維繫。中宗表面開放胡商,實際卻給了最嚴的通關手段,便是在此。
裴談將信交給裴縣:“拿去燒掉。”
那鴿子腳上的信件一被解下來,就自動飛走了。顯然是訓練有素。
裴談這時想,長安四大城門由千牛衛中郎將崔石親自守護,他是崔氏的人,在韋氏入主朝堂之前,崔氏是五姓七宗之首,現如今殊榮不在,可崔氏仍然是長安望族,把持長安三司以上的職位。
像千牛衛中郎將這樣的要職,看似低微,實則是掌控長安的咽喉機構。
等裴縣去而復返,裴談望著大理寺的門說道:“我想去一趟千牛衛營。”
若這封信是荊婉兒傳來的,荊婉兒對他的瞭解,恐怕遠勝他之前以為的。荊婉兒瞭解的不僅僅是他大理寺,還有她絕對不可能伸手到的守城衛營,以及之前那個宮女能神通廣大成為蘇家婚宴的入室之賓,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只不過,眼前他的案子,是迫在眉睫妄圖詐死脫罪的宗氏父子,然後,才是這個能力足以威脅禁宮的小宮女。
千牛衛營的看見大理寺卿前來,不敢怠慢,中郎將崔石是崔氏的遠房旁支,應當說,能在長安城如此重要的地方擔任官職的,必須是出自五姓七宗。
崔石看見裴談也很是詫異:“裴大人這是?”
裴談的手伸進袖中,目光視崔石片刻,拿出了一卷文書:“陛下有一份密旨,裴某要給崔大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