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顧思言先將江雪荷姐弟幾個送到了江三叔家裡,接著就帶著顧思行回了顧家。
江三叔見留不住人,不免擔憂,皺眉道:“你們這是小兩口鬧彆扭了?我記得你們從前總是在一塊兒的。”
江雨萱笑道:“並不是這個緣故,姐夫是想著當年和姐姐成婚倉促,總覺得欠了姐姐什麼,便想重新給姐姐辦個婚禮,日子就定在初十呢。”
江三叔這才笑了:“我就知道你們姐夫是個可靠的。”
佟氏和江清峰幾個也為江雪荷感到高興。
江雪荷也笑道:“到時候只怕要麻煩三叔三嬸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就算在我們家出嫁也沒關係。”
江雪荷卻覺得要出嫁還是得在自己家裡出嫁,雖然雙親已去,但她爹孃生前一定想看她在自己家裡風風光光地出嫁。
晚上的時候江三叔給江雪荷說了這一年裡村裡發生的事情,主要還是江家大房的事。
如今江清木、江清林兩房小夫妻都已經改好了,每日辛辛苦苦地做工,可江清森、林氏和江大山卻還是老樣子。因為五百兩的債一下子就解決了,江大山覺得自己兒子是個有本事的,不需要跟二房三房卑躬屈膝。江清森也挺得意,拿著還債剩下的錢又過上了醉生夢死的日子。可他那銀子很快就花完了,他一花完就跟林氏伸手要錢,林氏沒錢就跟他兩個哥哥要。
他的哥哥嫂子們卻受不了了,鬧著要跟江清森分家,再不分家,他們賺多少錢都不夠江清森造的。林氏起初不願意,可家裡天天雞飛狗跳的江清森就不愛回去了,最後林氏只好妥協。不過大房分家偏心得明顯,只比當年的周氏好一些。
大房當初為了給江清森還賭債,早就將地都賣了如今除了八兩銀子的積蓄,便只有那一座房子了。林氏給他們一房分了二兩,自己還有江大山則跟著江清森過。然而江大山並不願意,他是要跟著林清木夫妻過的,他雖然還懷著江清森能振作的期盼,可又怕江清森又跑去賭博。
父母可以選擇自己要跟誰過,兒子卻是不能不要父母的,因此小林氏雖然很不樂意,卻還是捏著鼻子認了,畢竟江大山分過去的話,他們還能多分一兩。
分家後三個兒子每個月都要給父母一人一百文,吃住都是兒子兒媳們提供的,因此江大山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江清木和江清林兩房每月收入差不多有一兩多,日子自然過得鬆快。可林氏就不行了,她非要跟著小兒子過,可江清森哪裡會給她賺錢?只會天天跟她要錢,按理說她每個月三百文就算過得不是很好,卻也不會太糟,可前頭兩個兒子剛孝敬她三百文,她轉頭就要去孝敬自己小兒子,最後還是一把年紀出去給人漿洗衣裳了。
如今一提起林氏,佟氏便十分唏噓:“看著大嫂,我總算知道什麼叫兒女都是債了。森哥兒實在不像話,可大嫂也不該這麼慣著他。”
江雪荷只覺得因果報應,林氏從來就偏心到沒邊,一心一意地對江清森好,卻把江清森縱出了白眼狼的性子,又冷了其他兒女的心,晚年定不會好過。
第二日林氏知道她回來了,還匆匆跑過來問江桃花過得如何。
其實江桃花之前過得並不好,她嫁過去不久後馮家就催她去偷江雪荷的脂粉方子點心方子,江桃花知道自己偷不出來,每日只敷衍著。可這事不可能一直敷衍下去,等過了小半年江桃花還是沒能幫他們把東西弄到手,他們對江桃花也就不再客氣,一氣之下便將江桃花給休了。可江桃花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她被掃地出門之前她就偷了馮家要進貨的三千兩銀子,等到馮家反應過來錢沒了的時候,江桃花早就無影無蹤了。
後來她過得如何江雪荷就不知道了,只聽說她帶著那筆錢跟一個遊商跑了。
林氏聽後嚎啕大哭,還將江雪荷罵了一頓,責怪江雪荷為什麼不幫幫江桃花。
江雪荷覺得好笑:“她並不曾來求過我,便是求了,我又能幫她什麼?將自己的生意拱手讓給馮家?不說我與三堂姐關係辦不到,便是大伯母有這些方子就能辦到了?您若能辦到,當初就不會騙著馮家將三堂姐嫁進去,那個時候您就該想到她日後日子不好過了。”
林氏當初自然是想到了的,只是她不肯承認罷了。可如今便是不想承認也能承認了,江桃花居然偷了馮家三千兩跑了,她帶著那麼多銀子卻不肯回來找她,不就說明了江桃花恨她嗎?
桃花為什麼要恨自己呢?林氏越想越難受,那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女兒,自己做出那個決定也是為了她好啊,馮家的日子怎麼都比江家的好過吧?雖然最後江桃花過得不好,但那都是因為江雪荷不肯幫忙啊!如果江雪荷願意給她撐腰的話,桃花又怎麼會過成這樣呢?
是的,沒錯,一切都是江雪荷的錯,她和森哥兒都是沒有錯的,他們母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桃花好。
林氏不能接受事實,便將一切都推到了江雪荷頭上。她要是捶打責罵江雪荷發洩,然而有楊小花在邊上看著,她根本就無法近江雪荷的身。林氏只能哭著回家對著江大山和江清森不斷數落江桃花。
然而江大山和江清森卻懶得責怪江雪荷,只怪江桃花沒良心,有了三千兩居然不知道要貼補孃家,而是一個人攜款私逃了,這是身為他們家女兒該做的事嗎?
林氏沒想到他們會是這樣想的,都愣住了。然而她現在與江大山貌合神離管不了他,而江清森她就更管不了了,最後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按照規矩,夫妻二人成婚前是不能頻繁見面的,因此顧思言只在大年夜那日帶著顧思行過來吃了一頓年夜飯,大年初一又過來拜了個年,之後就繼續回顧家佈置了。
哪怕成婚快三年了,但顧思言還是覺得該有的都得有,三媒六聘樣樣不缺,準備聘禮的錢也都是他自己得來的。他如今在府城小有名氣,字畫便能賣出不少錢。這兩年他靠著賣字畫攢了兩千多兩,這回都用在辦喜宴和聘禮上了。
原本喜宴江雪荷是打算自己辦的,畢竟這些年她操辦過不少宴席,做起來也更得心應手。豈料顧思言並不讓她動手,說再沒有喜娘自己給自己辦喜宴的道理,只跟她借了刁如月和其他幾個得用的人過去幫忙。
初十那日江雪荷穿上了顧思嫻與江雲蘭一起為她縫製的嫁衣,拜別了父母的靈位與江三叔夫婦二人,便上了轎子,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何家村,與三年前出嫁時簡陋冷清的場景完全不同。
顧家那邊也熱鬧異常,所有窗戶上都貼滿了江杏花剪出來的大紅紙花,一大早就在門口掛了好幾串鞭炮,一直噼裡啪啦響個不停。顧家裡面也擺了好幾桌,顧家在村裡無親,請的客人主要是江家三房、徐家大房、柳家母子、溫明樂一家還有顧思言在書院的一些朋友。今天他不少同窗都跟著秋山先生過來了,因此院裡十分熱鬧。
江清木和江清林兩對夫婦也過來了,林氏還在責怪江雪荷,並不肯過來,還拖著不讓江大山來。至於江清森,就連他們夫妻兩個也不知道江清森又跑哪裡喝酒去了。不過他們三個不來正好,來了反而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