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星移斗轉,船行平緩,江面緩緩升起一輪紅日。
凜空之中,有孤鷹尖鳴,盤旋翱翔。
“落錨。”兩隻大船相繼在一座小島靠了岸。
常喜後半夜的時候就撐不住睡了過去,此時感到船身一晃,人猛地驚醒,眨巴著惺忪的睡眼,腦子裡反應慢了一拍,才意識到身處何地。
“小姐?怎麼辦?”
常喜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不安。反觀趙清淼,長髮已經綰成一個髮髻,薄雲衫隨風飄逸,瑞鳳眼輕闔,面容不見懼色。
“見機行事。”
寥寥幾字,常喜繃緊的神經隨之松下許多。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就看見那頭的少年懶靠船欄壁,被縛住的雙手搭在腿上,斜睨著眼盯著趙清淼的背影,不知在思索什麼。
朝陽的金輝打在少年瘦削的肩頭,襯得攏起的烏髮一圈油亮,俊俏的面上卻是清冷。
怪哉怪哉,這少年從昨日相遇到船上與水匪相搏的舉動,處處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內斂。
沈霄這一夜睡得很淺。晨光熹微的時辰,一驚醒就看見一道倩影從船欄探出頭,對著日出美景發呆。
如此淡然看景可見這位趙小姐是真不怕,可她一個弱女子究竟為何不怕呢?
沈霄打消詢問的念頭,默默的收回了視線,習慣的皺下眉頭,銳利的眼尾掃過島上。這座島面西有著不太高的綠林山群,隱隱白嫋嫋的炊煙正從一排黑粼粼的屋宅上方升起。
頭目命一部分人抬下搜刮來的貨品,其餘水匪則押著商船上的人一個個走下了船板。
此島名為青川,原本住著些傍水而居的漁民,民風淳樸,後來不知怎的島上混進了水匪,從此只能同流合汙。
民宅白牆黑瓦,清貧簡陋。若不知此處是水匪的大本營,倒算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
“當家的。”
“當家的回來了。”
他們口中的當家就是水匪頭目,姓張名烈。
一路上跟著這群水匪進了村莊,走過石板橋踏過綠蔭道。不時有穿著素布短衣的村民從自家屋子裡走出來,隔著一圈籬笆欄,有人抿著嘴探頭探腦,有人諱莫如深抱著臂。
沈霄邊行邊觀察這些人。但凡他們路過的地方,村民不敢靠前,視線一直閃閃爍爍,表情裡透著古怪。說是幸災樂禍也沒有,說是心虧害怕也不盡然。
“招子別亂瞟,都給我走快些!”剛好有個船工因為走的慢正被水匪呵斥,那水匪惡聲惡氣,揮舞著手中的棍子作勢要打上去,嚇得船工一溜煙往前追趕。
這般趕鴨子上架似得陣勢,立馬引來一些島民鬨笑。
沈霄眼神一凜,面上掩去凌厲,視線一折垂下眼簾,拖著傷腿一瘸一瘸的作出不敢停留的模樣。
白雲浮過屋簷落下一角陰影,烈日開始漫上瓦礫瀉下一層灼灼暉芒。
又繞過一彎,眾人停在一戶沒有匾額的大宅子門前。銅環朱門,廊簷斗拱,一簇芳菲的桃枝從牆頭冒出,上砌著倒角磚。他們被帶進了宅子,又被拉到內院,齊刷刷被按住肩頭。
“除了這個美人,其他的都關進地牢。”張烈說完,手下便壓著人下去了。
常喜一急,伸長脖子扯著嗓子喊:“留我、留我下來!我要陪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