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突然出事的訊息,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原因當然是,不信。
慶王妃生病這件事是有人知道的,有太醫院的醫案在,說是病死了也未為不可。
但,慶王殉情,追隨王妃去了?
開什麼玩笑?歷來只有丈夫死後妻子自盡追隨於地下,誰聽說過丈夫為妻子殉情的!
何況慶王再怎麼不濟他也是南齊的王爺!天潢貴胄!他會缺女人嗎?
滿朝文武義憤洶洶,異口同聲嚷著要查明真相,以免慶王殿下九泉之下魂魄難安。
“查!”皇帝臉色沉沉,顯然也是極為悲憤:“此事務必要查清楚!我南齊皇家兒女,豈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一早已從慶王府回來的太監忙稟道:“陛下,太醫已經驗過,慶王妃乃是身患惡疾而亡,死時已面目全非,與王、葛二位太醫醫案中所載並無出入;慶王殿下週身烏青,確是中毒而亡無疑。太醫說,殿下久病成醫,府中藏有許多名貴藥材,如若死志已生,確實有可能……”
話未說完皇帝已厲聲打斷:“朕的兒子,怎麼可能那般無用,為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
太監不敢辯駁,伏地連連稱是。
又有人跟著分析道:“慶王府奴僕在一夜之間逃散殆盡,這件事同樣說不通!即便慶王殿下薨逝,府中尚有兩位小王爺和一位小郡主在,天家富貴並不會消減半分,他們跑什麼?”
奴僕逃散,確實是一大疑點,同時也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
皇帝沉聲下令:“著令京兆衙門、兵馬司全城搜捕,務必將慶王府逃奴捉拿歸案,嚴加審問!”
下臣凜然領命,殿中氣氛肅穆,人人都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皇帝默然良久,又問:“孩子們怎麼說?”
太監忙稟道:“三位小主子都說晚上睡得早,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半夜醒來叫人才發現奴才們都不見了。小郡主獨個兒去了慶王妃院裡找人,這才知道王妃與殿下都已不幸……”
至於如何“不幸”的細節,兩位太醫剛才已經說過了。只是誰都沒料到王府所有的奴僕會在一兩個時辰之內盡數逃散。
太監又補充道:“郡主和小王爺們都不曾發覺有什麼異常,金吾衛將士也反覆查過,府中並無打鬥跡象,除了殿下手中握著的一隻茶盞之外,別處也不曾驗出有投毒的痕跡。”
皇帝焦躁地拍著龍案,怒道:“朕不想聽這些!查不出,就繼續查!”
太監和大臣們不敢多言連連稱是,殿中氣氛愈發沉悶。
皇帝忽然又看向夜寒:“依你看,慶王府之事最有可能是誰下的手?”
夜寒躬身,面無表情:“父皇恕罪。兒臣初回上京,並不知道大哥素日是否與人有嫌隙,實在無從猜起。”
“你!”皇帝被這番回答氣得不輕,“果真冷心冷肺,全無孝悌之念!”
夜寒躬身請罪,並不辯解。
皇帝看著他,怒氣更盛:“你不瞭解,就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你長兄沒了,你就這麼若無其事的嗎!”
夜寒再次俯首,平靜道:“素聞大哥與世無爭,想必宮中朝中並無仇家,因此兒臣認為,這番災禍多半是禍起蕭牆。”
“禍起蕭牆”也並不是只有一種解釋的。究竟是兄弟相殘,還是惡僕欺主?
皇帝臉色陰沉沉看著他:“你回京多日,可曾與你大哥敘敘舊?”
夜寒答道:“前幾天我兄弟九人都聚過了,除此之外並無私下見面。大哥素不愛與人往來,兒臣也不敢冒昧打攪。”
“事發時,你在何處?”皇帝忽然冷聲問。
群臣相顧愕然。
先前的詢問還可以勉強解釋成是想聽聽厲王的意見,可是最後的這個問題再無第二種解釋:這是明明白白地在懷疑他了。
夜寒不驚不怒,神情依舊淡然:“傍晚時分二哥攜酒菜來訪,與兒臣相談甚歡;之後二哥告辭而去,兒臣送了青陽郡主回相府,三更過後才回到金慄園。”
皇帝抬頭看向二皇子。後者站了出來,臉上繃得緊緊的,聲音冷硬:“三弟所言不假。而且兒臣探訪三弟所帶的酒,還是大哥不久前相贈的梅子釀。今早初聞慶王府出事,兒臣與三弟盡皆悲愴不已。”
二皇子是出了名的性情剛直,他說的話當然沒有人不信。
皇帝臉色沉了沉,又看向阮文忠:“厲王所言可真?”
阮文忠被迫站了出來,臉色不善地瞪了夜寒一眼,之後才垂首說了聲“是”。
“果真?”皇帝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