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嘆了一聲,臉上有些發紅:“宮中歡宴,小王豈敢掃興。而且這病症是昨晚忽然嚴重起來的,宮宴的時候……小王實在沒想到能病成這個地步。”
說話間婢女已經引著進了門。程虎李三他們不能跟進來,只得在門外守著,臉上不免就有些擔憂。
凌雲見狀便問道:“這幾位侍衛如此小心謹慎,是三弟的人吧?”
阮青枝淡淡回了句“我的人”,之後就跟著婢女走到床邊,看向帳中躺著的婦人。
慶王妃的年紀大約應該與慶王相仿,但此刻容顏憔悴,看上去就格外蒼老,望之如四十許人,病容慘淡十分可憐。
房中有兩名太醫伺候著,見阮青枝進來,臉上神情都有些不善。
其中一人忍不住冷笑道:“不知從哪裡弄來張方子誤打誤撞解了陽城的難而已,還真當自己是大夫了?簡直是兒戲!”
阮青枝的人生信條裡沒有“不跟小人一般見識”這個概念,當場就一個白眼翻了過去:“總不會比你們用甘草大黃這種完全沒有用的藥草來假裝是救命良方更加兒戲!”
兩個太醫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互相使個眼色,沒敢與她爭執。
這屋裡爐子上熬的藥當然並不只有乾草大黃,但幾種重要的藥材都是相剋的,混到一起確實半點兒藥效也沒有。他們做得十分謹慎,連慶王這個老藥罐子都騙得過,卻不料阮青枝一眼就給看穿了。
只剛才那一句話已見功底,二位太醫越想越覺得驚駭。
這時慶王妃發現來了人,還想顧全禮數起身寒暄,被阮青枝一把按了回去:“病著就別糟踐身子了。”
“是。”慶王妃垂眸答應著,無比乖順。
想阮青枝沒有診脈,不客氣地上前扒開她嘴巴看了看舌苔,然後就要來一根銀針,直截了當地刺進了她的指尖。
“青陽郡主,您這是做什麼?”旁邊一個太醫冷著臉問。
阮青枝將銀針拔出來看了一眼,冷冷道:“沒做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們,這麼多天了都沒有人看出是中毒?”
“中毒?不可能!”兩位太醫異口同聲。
阮青枝嗤笑:“可能不可能的,就這麼著吧。咱們各開各的方子、各熬各的藥,其餘的就交給殿下和王妃自己來決定咯!”
兩位太醫原本還想問問是如何看出中毒的,被這句話一堵,頓時問不出來了,只好退回去生悶氣。
慶王妃忙道:“請郡主來,是妾身自己的主意。倒也不是信不過二位太醫的醫術,只是太醫在宮中慣了,用的方子難免穩妥為上,我卻是不能久病的,就想問問郡主,有沒有能讓西妾身快些好起來的法子。”
“有啊,”阮青枝提筆開始寫藥方,“中毒又不是生病,一劑藥喝下去,立刻就能好。不過你這身子被藥折騰得不輕,要想恢復如常,還是需要細心調養一段時間。”
慶王妃大喜過望,千恩萬謝。
凌雲忙也過來道謝,接了藥方就要安排人去煎藥。
阮青枝抬手阻止,冷聲道:“讓我的人陪著去。這府裡既然有人敢給王妃下毒,未必就沒有人敢在我的藥裡動手腳。慶王殿下,我不願背這個黑鍋。”
凌雲連連稱是,果真安排一個婢女帶著程虎去取藥,對阮青枝冷淡的態度也不在意,只管千恩萬謝。
阮青枝不愛搭他的話,只管細細觀察這屋子裡的人,雖然一時看不出什麼,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後來還是一個太醫出言提醒道:“若真是中毒,那就該查個水落石出啊!青陽郡主,您說王妃是中毒,可能看出中的究竟是什麼毒、如何中的毒?”
阮青枝冷冷道:“看不出。”
太醫再次被噎了一下,當場要翻臉,阮青枝卻又看向凌雲:“殿下,不查嗎?”
“這,自然是要查的,”凌雲一臉為難,“……只是王妃身邊服侍的一向都是信得過的人,何況中毒已是幾天前的事,如今要查只怕也無從查起。還是等王妃好起來以後……”
阮青枝看著他,皺了皺眉。
這會兒這副和稀泥的模樣倒是挺符合他在外的形象,只是,總覺得有些違和。
而且,就算不好查,也不能不查吧?他自己沒本事查,先把最可疑的人關起來、換一批人過來服侍王妃也做不到嗎?
既然那麼關心王妃的生死,又怎麼敢讓她繼續暴露在危險之中?
阮青枝是帶著疑心來的,所以此刻看這件事,只覺得處處都不對勁。
小丫鬟來報說是管家親自在廂房裡熬藥了,程虎在旁邊陪著,可以放心。
慶王凌雲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喜色,阮青枝卻只覺得煩躁。
這慶王府的人若是靠得住,她開完藥方之後本來就可以直接走人了。可偏偏慶王什麼都不打算做,她就只能在這兒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