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筠聞言微微笑了,拍拍胸口道:“那太好了!”
這種屬於小女孩的真實反映得到了許多人的好感,殿中開始有了嘁嘁喳喳的聲音。
與阮青枝這種時而囂張時而跳脫看上去極不靠譜的人相比,還是文雅謙和的阮碧筠更容易討人喜歡。當下,許多人雖然已察覺到阮青枝對南齊貢獻更大,心裡卻還是在隱隱期盼著阮碧筠才是那個真正的鳳凰。
阮碧筠察覺到了這種氣氛,臉上笑意更深,原先的緊張也消弭了大半,看向智音大師的目光更為坦然。
智音大師卻在接觸到她的目光之後微微愣了一下,神色漸轉凝重。
“大師?”阮碧筠立刻緊張起來。
智音大師默然良久,轉向皇帝:“陛下,貧僧……可否見見阮家的另外一位小姐?”
皇帝看向阮青枝,智音大師也跟著看了過來。
林近山在旁邊桌上喊:“阮大小姐為陽城百姓出生入死,那是真正的菩薩心腸,大師您可千萬別看錯了!”
阮青枝兩隻手掌心裡都在冒汗。
夜寒只得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按著不許她發抖。
阮青枝抬起頭,勉強露出笑容,態度依舊頑劣:“命由心造,身因業生。大和尚,你們佛家的人不是不給人算命嗎?什麼時候也去搶道家的營生了?莫非是廟裡的香火錢不夠?”
“阿彌陀佛!”智音大師合十躬身,“好一句‘命由心造,身因業生’,阮大小姐明悟。”
阮青枝將心一橫,乾脆站起來迎著他走了過去:“大師來得巧。我正想請您幫我看看,我這個‘孽障’、災星,將來該是如何‘禍國殃民’?”
智音大師見她過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脫口而出:“不對!”
“哪裡不對?”阮青枝站定。
智音大師臉上神情有些惶惶,急問:“您……真的是阮大小姐?”
阮青枝冷聲道:“這個問題您恐怕得問我爹。”
阮文忠忙站了起來,道:“大師,此女確實就是我家那個孽障!當年空山大師說她命中帶煞,她母親也確實是因為……”
阮青枝忽然驚歎一聲,回過頭去:“父親,您終於肯當眾承認我不是金夫人的女兒了?”
欒中丞在另一桌怒吼道:“阮文忠!我女玉娘分明是被你害死,你居然還有臉推到孩子頭上!這麼多年你坑害我的外孫女認賊作母、與一個外室所生的賤種平起平坐,將她折辱得還不夠嗎?”
阮文忠原本已經慌了,此刻被問及舊事,不免愈發手足無措。
氣焰這東西也是此消彼長的。這會兒父親妹妹都有些慌,阮青枝立刻便鎮定了許多,笑吟吟道:“所以,大師您看,我爹連我娘是誰都弄錯了很多年,所以我到底是不是阮大小姐、我的生辰八字到底有沒有弄錯過,這件事真的需要存疑呀!”
“孽障,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阮文忠氣得扯著嗓子吼。
這一次阮青枝沒有跟他對嚷,只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之後就依舊看向了智音大師:“如果我不是阮相的女兒、或者說我不是阮家的長女,對我的命數有影響嗎?”
智音大師遲疑良久,搖了搖頭:“小姐您,不是煞命。”
阮青枝聽見自己的心臟“咚”地一聲落回了原位。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上已經汗溼了一片,裡衫貼在身上冰冰涼。
不是煞命。
阮青枝的“煞命”,被她改掉了。
此刻有這個結果她已是喜出望外,是不是鳳命倒已經沒什麼要緊了。
既然命數可以改,此刻不是鳳命又有什麼要緊?她遲早會是的。
阮青枝忽然覺得腿軟得厲害,心裡湧動著狂喜,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找個地方大喊大叫,告訴司命神君、告訴天地萬物,她可以改命了。
但此時殿中的事還沒有完,衝出去是不行的。她只能轉身看向夜寒,落淚:“你聽到了沒有?我不是煞命了!”
夜寒向她笑了笑,招手:“我不信命。別陪他們玩了,我給你剝了蝦,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