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已過天氣微寒,他手中卻仍然持著一柄摺扇,長身玉立文質彬彬。
只是嘴裡說出來的話並不如何文雅,反倒有些咄咄逼人:“阮相,你這麼急著殺了自己大女兒,是為了方便二小姐鳩佔鵲巢呢,還是為了斬草除根?”
“什麼?”阮文忠抬起頭來,臉色大變。
凌霜微微笑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阮文忠忙又低下頭,恭恭敬敬道:“晉王殿下,微臣教女無方以致如今家宅不安,只好請睿王殿下出手幫忙清理門戶,與旁人無關。”
尤其是與你晉王殿下無關。
凌霜並沒有在意這句話中的軟釘子。他緩步走到阮青枝面前,含笑打量了一眼:“你就是那位……棲梧先生?”
阮青枝從容斂衽行禮:“五殿下。”
“不錯。”凌霜頷首還禮,“難怪父皇讚不絕口。”
“殿下,”阮文忠忙轉過來,“此女是臣府中一個妖孽,並不是什麼棲梧先生!趁今日兩位殿下過府見證,臣正要除去此祟,以免她來日羽翼漸豐,為禍天下!”
凌霜臉上笑容漸漸淡去,眉心微蹙:“阮相,本王是跟四哥一起來的。此事的前因後果,本王適才在門外已經聽清楚了。”
阮文忠聞言鬆了一口氣,忙道:“既如此,殿下想必不會阻攔……”
“錯了!”凌霜臉色一沉,“阮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相府這個鳳命之女,關係到南齊天下興衰,你怎敢這樣草草決斷?你就不怕殺錯了,毀了南齊的江山?”
“五弟!”睿王凌霄忍無可忍,“你既然知道前因後果,就該知道是誰在胡攪蠻纏顛倒黑白!怎麼,你是打算護著這個煞命的妖孽嗎?”
凌霜輕搖摺扇不慌不忙:“也許你護著的那個才是妖孽。”
竟然就這麼直截了當地槓上了。
凌霄靠在博古架上穩住身形,仍然氣得有些發昏,“你是被妖孽給迷惑了不成?天定鳳命的女子從來只有一個,十四年來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的事,也未必就是對的。眾人猜測晉王大約會這樣反駁。
或許還會列舉阮家二位小姐各自所做的一些事,用來佐證自己的判斷。
然而凌霜並沒有那麼做。
他收起摺扇站到了阮青枝的身旁,眉眼含笑看向睿王:“四哥,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什麼?”凌霄有些搞不清狀況。
凌霜笑吟吟地看著他:“你我二人一同去求父皇賜婚。你娶阮二小姐,我娶阮大小姐,如何?”
“咳……”阮青枝被一口唾沫嗆了嗓子,頓時臉上通紅。
凌霜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幫她拍背,卻發現她旁邊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已經搶先了。
他笑了一笑不以為意,又看向阮文忠:“阮相,你覺得這個提議可好?”
阮文忠氣急:“殿下,此議不妥!這個孽障是煞命,臣豈敢讓她嫁入皇家!”
“本王不怕啊!”凌霜臉上笑意未變,“本王相信她不是煞命,本王相信她不會剋夫克子。這便是本王要跟四哥打的賭——咱們兄弟二人,總有一個要被煞命之女剋死,另外一個當然如願娶到真鳳君臨天下。四哥你說妙不妙?”
凌霄許久許久都沒有答話。
在場眾人都覺得晉王殿下大約是瘋了。
如今立儲之事尚未有定論,他身為皇子當眾暴露野心無疑是大忌。
可他不但說了,而且直接說出“君臨天下”,更要拿自己的命去跟睿王作賭!
他就這麼篤定能贏?
不對,他就這麼篤定,那位阮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鳳凰?
眾人忽然想到了這一點,看向阮氏姐妹的目光頓時更加複雜。
這件事本來已經足夠撲朔迷離。如今晉王過來一摻和,就更亂了。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