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場眾人一瞬間都想明白了的事,比剛才揭穿雙頭蛇事件之後還要清楚得多。
夜寒轉過身來向阮青枝行了個禮:“小姐,您受委屈了。”
阮青枝臉上綻開笑,看著他:“夜寒,你長本事了。”
夜寒的臉被面具遮住看不見表情,只是聲音比平時分外輕鬆愉快:“我一直很有本事,只是小姐不肯給我機會表現。”
這時眾人皆已回過神來,春暉院內頓時喧鬧成一片。
有人痛罵那耍手段的人陰私下作,有人提醒老夫人和阮文忠一定要徹查,更多的人向阮青枝身邊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對她表示勸慰和親近。
阮青枝唇角含笑一一回應,並沒有因為這些人剛才把她當妖孽喊打喊殺而生出什麼芥蒂。
“妖孽才該死,我又不是妖孽。”她笑著看向阮碧筠:“你說是不是?”
阮碧筠臉色微微發白,笑容倒是很真誠:“姐姐說得對。筠兒一直相信姐姐是清白的。”
阮青枝點了點頭,親暱地攬住她的肩膀:“所以說老天還是站在我這邊的。筠兒,你高興不高興?”
阮碧筠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垂下眼簾,面色蒼白楚楚可憐。
這時二老爺三老爺已經在吩咐小廝們重新去買酒,準備回前廳重開筵席。
春暉院中的嬤嬤也開始勸夫人小姐們入座,又為今天的幾樁糟心事百般致歉,氣氛漸漸恢復了幾分喜慶。
只是還有幾件雜事沒有處理乾淨。
老夫人臉色沉沉地看著那個不請自來的“高僧”,以及已經捱了幾個嘴巴子被捆上了的那個婢女。
不都是自己家裡的人,所以不能動私刑。
而且……
老夫人的目光移到了二老爺的身上,沉聲吩咐:“你把這兩人送到京兆衙門去,讓他們好好審一審,看是誰要百般糟踐我們阮家!”
二老爺恭恭敬敬躬身答應了,阮文忠卻上前一步,露出為難的神色:“母親,此刻日已過午,不如等壽宴結束再去。”
老夫人看著他,臉色驀地沉了下來:“怎麼,我還吩咐不動我的兒子了?”
二老爺慌忙低頭連說“這就去”,阮文忠卻又攔了一攔,道:“二弟難得有機會參與這樣的場合,不如讓他回去喝酒,我送這賊人去衙門?”
“你自己覺得合適嗎?”老夫人反問。
你是相府的一家之主,你是當朝丞相,前廳來賀的那些官員都是衝著你來的,你不在,合適嗎?
阮文忠當然知道不合適,所以他的冷汗就下來了。
眼下這個局面,不好解決啊!
正僵持時,那僧人忽然又開了口:“阮老夫人要送貧僧見官?貧僧並無過犯,阮家不能如此仗勢欺人!”
沒等老夫人開口,堂上賓客已經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你還說沒有過犯?妖言惑眾汙衊阮大小姐的不是你?你分明是受人指使來興風作浪的,把誰當瞎子呢?”
“不是啊,”那僧人一臉無辜,“阮大小姐是煞星降世,這一點天下皆知,府上出了異事當然就是她的緣故,貧僧何曾說錯什麼?”
春暉院的兩個婆子拎著笤帚便向他衝了過去:“還在狡辯!”
對付這種無賴就該用厲害的,管他送官不送官,先打一頓再說!
那僧人被小廝們制住不能亂跑,尖叫著捱了幾笤帚,又高聲叫道:“你們便是打死我,我依然敢這樣說!從一開始我就只是說府上正不壓邪遲早要出事,那些什麼雙頭蛇什麼臭泔水卻是你們自己說的!阮老夫人,您以為只要這兩件事是假的,煞星就是假的嗎?你們上了那妖孽的當了!”
不得不說這僧人反應還算不慢,口齒也伶俐。這一番話說出來,本來已經完全排除嫌疑的阮青枝再次被拉回了旋渦裡。
煞命的名聲揹負了十幾年,這個局面確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扭轉的。
只是有了先前的教訓,眾人沒有立刻上來圍著阮青枝喊打喊殺。阮青枝也比先前從容了許多,站在原地不聲不響,神情淡淡彷彿有些茫然。
這時制住那僧人的幾個小廝已經在阮文忠的暗示下放開了手。
僧人甩一甩袈裟恢復了寶相莊嚴的模樣,看著阮青枝悲憫地道:“阮大小姐,貧僧相信您心中並無惡念。但,今世果前世因,您是生而有罪了。”
“所以,你也相信我不曾做過壞事咯?”阮青枝看著他認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