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看?”
夜寒微微偏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你先告訴我,好好的怎麼又說到睿王身上去了?他又在謀害誰了?”
阮青枝靠在枕上眉眼彎彎,彷彿在說“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表演”。
夜寒臉上的神情起初只是疑問,後來又變成了疑惑,並沒有出現阮青枝意料之中的反應。
如此僵持到盆裡的水都涼了,阮青枝才不得不擦了腳縮到軟榻上,將睿王剿匪給他自己帶回個仇人這件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夜寒聽得很認真。等阮青枝全部說完了,他才若有所思地評價道:“現在這個結果,或許正是王優想要的。”
“怎麼會?!”阮青枝驚訝。
夜寒笑了:“不然你覺得他想要的是什麼?一日之間沉冤昭雪嗎?王優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
“小姑娘?”阮青枝忿忿,之後又嗤地笑了。
這是在嘲笑她幼稚呢!或許還有嘲笑她頭髮長見識短的意思。總之這世上的男人都具有天然的傲慢,總覺得自己比女人要聰明一點。
也不知道憑的是什麼。
夜寒看到阮青枝氣鼓鼓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便又向前傾了傾身子:“你不信我的話?”
“我哪敢不信!”阮青枝朝他扮了個鬼臉,“你知道的當然比我多嘛!”
畢竟這件事很可能就是你一手安排的!
夜寒假裝聽不出她的一語雙關,笑著搖頭,像是在遷就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阮青枝略一思忖,向前爬了兩下離他近了點,神秘兮兮地問:“所以王優是想打進金吾衛內部去,以後再慢慢找機會收拾睿王?也就是說你們並非沒有辦法一錘頭砸死睿王,只是怕他死得太快了,皇帝心裡接受不了?”
夜寒頓了頓,假裝沒聽見那個“你們”,認真地分析道:“我覺得他們應該是這樣想的。睿王是皇帝的愛子,今日若是突然甩出一堆證據來給他定了罪,即便皇帝肯秉公處理,心裡也未免難過,這一腔怨氣少不得還要發洩到王優和那個已死的厲王身上。”
“這就不對了,”阮青枝冷靜地反駁,“王優肯幹這件事,必然從一開始就豁出了性命。那個厲王更是早已經死透了,他們還怕什麼怨氣不怨氣!我若是王優,今日說什麼也要把睿王錘死了,即便不定罪,我也要一巴掌拍死他!”
夜寒笑了:“你想的也沒錯。只可惜朝堂上沒有快意恩仇。”
阮青枝呼地坐了起來:“但王優不是朝堂上的人!他是將士!他就應該是個快意恩仇的人!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卻還有顧慮,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厲王還活著!王優今日要做的不是除掉睿王,而是在為即將死而復生的厲王鋪路!”
夜寒皺了皺眉,嘆口氣:“小姑娘家的不要總是異想天開!”
阮青枝看著他問:“我能想到的事,你猜皇帝會不會想到?睿王會不會想到?”
夜寒順口答道:“皇帝被人矇蔽,所知有限,應當想不到;至於凌霄,沒人在意他能不能想到。”
阮青枝拉長了聲音:“哦——”
懂了。
夜寒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要胡思亂想。宮中貴人的事,你還是少揣測為妙。”
阮青枝很好說話地答應了一聲,笑眯眯伏在了枕上:“我知道。我不揣測,我只看戲!”
夜寒本來巴不得她不問,此刻她真的不問了,他卻又覺得有些失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還想看什麼戲?”
阮青枝笑道:“這是一出大戲啊,當然要一折一折慢慢看!今天是王優現場挖箭頭告發,明天就可以是張侍郎查出睿王結黨營私,後天又可以有個什麼李尚書胡御史什麼的彈劾睿王強奪民產,大後天兵部來舉告睿王私蓄兵馬,大大後天睿王府的奴才來告發說他私藏龍袍,大大大後天五殿下跳出來說睿王買兇謀刺他……我覺得這出大戲夠看一年!”
夜寒定定地看著她,心裡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殺了這個小妖怪!”
阮青枝被那道兇狠的目光嚇得一哆嗦,之後哈哈大笑:“怎麼樣是不是很佩服我?早說了我是天才!”
夜寒移開目光,一臉無奈:“小姑娘少看戲好嗎?這世上的事,並不是都像戲裡一樣有趣的。”
“我知道啊!”阮青枝連連點頭,“這世上的事比戲裡的複雜多了也有趣多了,所以我要好好看!”
夜寒神色複雜。
阮青枝驚奇地看著他:“怎麼你不許我看?親眼看著皇帝對那個‘愛子’一天比一天失望,最終忍無可忍一刀咔嚓了他,那是多好玩的事啊!你為什麼不許我看?這齣好戲,你包場了?”
“沒,”夜寒很勉強地又笑了笑,“你想看就看吧。不過,不許救他。”
“我為什麼要救他?!”阮青枝大吃一驚。
夜寒立刻站了起來:“不救最好。你若沒旁的事吩咐,我就出去了。”
“我本來也沒叫你,是你自己來的!”阮青枝嘀咕道。
等夜寒走到門口,她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你還別說,若是救了他就能換個皇后噹噹,我還是很樂意一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