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阮碧筠提著裙角奔下臺階,哭著撲了過來:“你怎麼能這樣跟父親和祖母說話!他們並沒有錯啊!夜寒這個人來歷不明,身上又有那麼多嫌疑,你執意留他在這裡會害了大家的呀!”
“不錯,”京兆尹接過阮碧筠的話頭冷冷地道,“夜寒涉嫌濫殺無辜百姓、殺害毒醫辜老先生以及謀殺阮夫人金氏,我們必須帶他走。請阮大小姐冷靜一點,不要阻撓衙門辦案!”
阮青枝嗤地笑了:“衙門辦案,不需要證據?”
“孽障!給我回來!”阮文忠繼續厲聲呵斥。
阮青枝並不看他,依盯著京兆尹:“所以你只拿夜寒一個人嗎?你們找到一絲一毫的證據了嗎?阿豹阿虎二人的嫌疑排除了嗎?怎麼排除的?”
京兆尹袍袖一甩,威風凜凜:“阮大小姐!你再無理取鬧,下官只好請你也一起到衙門裡走一遭了!”
“去就去!我怕你嗎?”阮青枝昂然不懼,“你枉稱一方父母,其實不過是睿王家奴而已!我就不信這偌大天下,他凌霄真能一手遮天了!”
“帶走,一起帶走!”京兆尹氣得臉色鐵青。
阮文忠終於走下臺階,面色陰沉:“沈大人,相府的孩子本相自己會教導,衙門就不去了!”
“那便請阮相好好教導!”京兆尹稍稍收斂怒氣,躬身施禮。
阮文忠點點頭,厲聲招呼奴才來攔住阮青枝。
阮青枝自然不服,當場便要鬧將起來。
夜寒忽然攔住她,道:“小姐不必如此。即使進了京兆衙門,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向你保證毫髮無傷地回來就是!”
“我管你傷不傷!”阮青枝氣得跳腳,“你當我是為了你嗎?我是為我自己!你又沒犯罪,我就這樣老老實實地讓他們把你帶走了,我的臉往哪兒擱啊?”
夜寒發出一聲低笑,隔著面具聽起來悶悶的。
阮青枝莫名地紅了臉,恨恨地一甩袖子:“罷了,你自己要逞能,我才不管你!你死在那裡頭算了!”
“不是啊,”夜寒的聲音裡藏著笑意,“我一個人去,他們肯定傷不了我;如果你跟了去,我便要投鼠忌器不敢跟他們碰硬,局面反而會很不利。所以不是我不想你去,是真的不適合。”
難得聽到他這樣耐心解釋一件事,阮青枝煩躁的心緒奇蹟般地冷靜了些。她站在原地遲疑半晌,終於又仰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所以,你敢保證一定毫髮無損?”
“我保證。”夜寒認真道,“此去京兆衙門,我的安危關係到小姐的顏面,我定不敢讓他們損傷半點。”
“那好!”阮青枝猛然拂袖轉身:“你去吧!”
京兆尹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極其敷衍地讚了一聲“大小姐很識大體”,之後大手一揮威風凜凜:“走!”
衙役們一擁而上,毫不客氣地用繩子套住夜寒,拖著走了出去。
伴月踉蹌著追出兩步便被小廝們攔下來,只好又向著阮青枝哭嚷:“怎麼就讓他們帶走了?你就不能再攔一攔?”
攜雲見狀忙過來呵斥她,阮青枝倒也沒生氣,環視眾人嘲諷地笑了笑:“你小看夜寒了。他若自己不想去,憑几個衙役能抓得住他?他不用拔劍都能把那幾個廢物殺乾淨了!”
伴月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阮文忠幾人的臉色比先前更加難看了幾分。
阮碧筠原站在阮青枝身旁,此時腳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臉上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姐姐,你也別太傷心了,一個奴才而已。你若還是想要個會武藝的男僕,我可以把阿虎送給你,都一樣的。”
“阿虎?”阮青枝回頭看了一眼,撇嘴:“阿虎頂什麼用?他是能打得過夜寒了,還是能救下你那個會用毒會佈陣的師父了?”
“我師父他……”阮碧筠臉色大變。
阮青枝撞開她邁步上了臺階,之後又回過頭來,喚道:“快回來呀!母親的喪事還辦不辦了?”
眾人直到此刻才想起金氏的遺體還在床上躺著,頓時重新忙亂起來。小廝們跑著出去買來了壽衣白幡,褚嬌娘和劉氏兩個人上前給金氏換了衣裳挪下床來,幾個小輩們立刻撲倒在地哭成一片。
跪在最前面的當然是阮青枝阮碧筠阮皓這三個“親生”兒女,哭得最厲害的也是他們。
後面婆子們看著哭倒在地的幾個孩子心酸不已,卻沒有人發現衣袖遮掩下阮碧筠死死地抓住了阮青枝的手,藉著滿屋子哭聲的掩護咬牙切齒地問:“是你來了,對不對?”
“你幹什麼?”阮青枝猛然甩開她的手,尖叫:“你還想殺我嗎?!”
阮碧筠猝不及防被她摔翻在地,阮文忠立刻厲聲呵斥:“孽障,你摔你妹妹幹什麼?!”
阮青枝甩袖站了起來,露出被捏得紅了一片的手給他看。
阮文忠冷哼一聲,臉色並未緩和:“你妹妹心裡難受抓一下你的手,這也算事?你母親屍骨未寒,你這個做長姐的不知疼愛弟弟妹妹,反而在這裡打人廝鬧,成何體統!你給我到外頭跪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