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階下的幾個婆子正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阮文忠頓時洩氣,再無心理會阮青枝,雙目瞪圓依舊看向金氏:“這麼多人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話說!”
“老爺,”金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妾身冤枉啊!妾身什麼都不知道!分明是那個喪門星……”
阮文忠再次看向阮青枝,後者立刻搖頭落淚:“父親看我做什麼呀?這件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我不僅會下毒,還會變男人……”
“父親,”阮碧筠定了定神走上前來,“母親一定是嚇糊塗了才會胡言亂語。這件事有些蹊蹺,請父親嚴審這個賊人吧。”
見她開口相勸,阮文忠更冷靜了些,細想一想便叫人進來潑醒了那個男人。
老封一睜眼看見阮文忠的臉,立刻嚇得嚎哭著叩頭不止,連喊“饒命”。
阮文忠喝住了他,厲聲問:“怎麼回事,說!”
沒等老封開口,金氏已經尖叫著撲了過去,不顧一切地往他的臉上抓:“廢物!我打死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這話茬不對啊!”門外的劉氏輕聲嘀咕道。
阮碧筠忙衝上來抓住金氏的手腕,冷聲喝道:“母親這是做什麼?你只管說出實情,父親自會為你做主,你打人有什麼用!”
金氏被她嚇住,打個哆嗦住了口,依舊惡狠狠地瞪著老封。
後者見狀更是心驚膽戰,耳邊又聽到阮文忠陰沉沉的聲音:“說吧,是你自己狗膽包天,還是這個賤婦叫你來的?”
“是、是夫人……”老封支支吾吾,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阮碧筠。
後者神色一厲:“說實話!”
老封遲疑著,又偷偷地向門口瞟了一眼。只見夜寒堵在門口,面具下看不見臉,只一雙眼睛黑幽幽的格外駭人。
“是小人……小人鬼迷心竅……”老封哀哀地哭了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父親,”阮碧筠走上前來,“母親多年來小心本分,您是知道的。如今又逢多事之秋,母親再糊塗也不會這般放肆。請父親千萬息怒,不要為了一個奴才傷了多年的夫妻情分。”
阮文忠死死盯著金氏,許久許久才咬牙恨聲道:“沒用的東西!福兒,把這狗賊拖出去打死!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再提!”
門外小廝們忙答應著衝了進來,老封被他們拖著起身,喊了幾聲“冤枉”卻無人理會。金氏、阮碧筠、夜寒三個人同時用威脅的目光盯著他,他縱有一肚子冤枉,此時也只能老老實實咽回去了。
而且說出真相恐怕會死得更慘。
相府這種人家打死個死契奴才實在算不得什麼事,屋裡屋外一大片人誰也沒有勸阻。眾人只是沉默地呆滯著,聽著外面哭喊聲越來越弱,最終歸於沉寂。
靜下來以後,阮碧筠便走上前來替阮文忠拍了拍背:“父親,事情已經解決了,您也犯不著為此再生氣。上朝的時辰快到了,讓丫頭服侍您梳洗更衣吧。”
阮文忠沉默地站了起來,走到院子裡向眾人環視一圈,目光最後定在了阮青枝的身上:“今日之事……”
阮紅玉忙高聲說道:“父親放心,我們一個字都不說出去!”
孩子的承諾最是信不得。阮文忠沒有理她,面色陰沉咬牙說道:“此事到此為止,不許議論!”
劉氏忙按住了還想說話的阮紅玉,一迭聲地答應著:“老爺放心,妾身一定幫金姐姐管好大家的嘴,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你,”阮文忠冷冷地審視著她,“天不亮跑到春喜院來做什麼?”
劉氏嚇得一顫,忙道:“不是妾身自己要來的,是昨晚金姐姐派丫頭來跟我說今天一早有事找我商量,是關於府裡娶新夫人的……妾身心裡惦記著這件事一夜沒睡安穩,聽見雨停了就來了……”
她說的是實話。阮文忠也知道這些妻妾對新夫人的事必定有所嘀咕,當下也便不再多問,袍袖一甩急匆匆走了。
院子裡眾奴僕看完了一出好戲自然也都急著散了。幾個孩子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亂亂地向婆子們詢問,被大人教訓一通不滿地吵嚷著也走了。
阮青枝覺得這場鬧劇完全沒有預料中的那樣有趣,於是打個哈欠向阮碧筠點了點頭,也自轉身回惜芳園去。
春喜院只剩下了阮碧筠母女二人和幾個心腹,驟然的寂靜讓眾人都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