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沒有跟著笑:“餘少爺,你在外從軍,家中除了祖母和母親,還有什麼人?”
餘仲謙忙道:“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都還小。不過你不用操心這個,如今我家不是罪臣了,族裡會照料的。”
阮青枝覺得這話彷彿有什麼不對,忍不住又皺了皺眉頭。
夜寒忍無可忍,厲聲道:“餘少爺莫不是來向相府挑釁的?我家小姐又不是你家的老媽子,為何要操心你家的事?”
餘仲謙聞言大怒:“我跟小姐說話,你這個奴才三番兩次插什麼嘴!”
“餘少爺!”阮青枝立時沉下臉來。
餘仲謙一驚,慌忙低頭賠罪。
阮青枝已經沒了好臉色給他:“餘少爺,我這個人不喜歡交淺言深,所以有些話原本是打算憋著不說的。現在看來,卻是不說不行了!”
餘仲謙忙低頭表示洗耳恭聽。
阮青枝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在邊關怎麼樣都無所謂,你祖母和母親在上京卻是要費些心思的。你們若是不懂得人情往來的規矩,那便乾脆少見人,以免弄巧成拙,把好好的前程又給糟踐了!”
餘仲謙大為惶恐:“怎麼,我母親……不對,是我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妥嗎?”
“當然不妥!”阮青枝冷冷地道,“上次你來府中謝我,為什麼特地悄悄從角門進來?當然是因為我幫你這件事是瞞著府裡的!你謝我一個人就夠了,這次又大張旗鼓來謝我祖母謝我父親是什麼路數?你打算讓我何以自處?”
餘仲謙神情呆呆,彷彿聽不明白。
阮青枝見狀更加無奈:“這都不懂,所以我說你們最好少參與什麼人情往來!腸子這麼直,這不是等著旁人陷害你嗎?”
“我明白了。”餘仲謙憨厚地笑了,“所以阮老夫人的壽宴我們可以不來,就算來了也不提大小姐幫我們的事。我們只在心裡感激大小姐就是了!”
伴月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你總算是明白了!”
阮青枝又問:“欒家那邊謝過了沒有?雖說這是御史臺分內之事,但畢竟是欒中丞幫你說過話的,你謝一謝他是應當的。”
餘仲謙忙道:“祖母已派人送了謝禮過去。”
阮青枝聞言又嘆氣,深知這家人實在不是混官場的料。
餘仲謙看她神色便知道這件事做得仍不夠妥帖,只得訕笑:“我母親確實不擅長這個。所以祖母常說,我將來娶妻定要選一個練達通透的官家小姐……”
阮青枝點點頭,打斷了他的話:“你的謝意我已收到了。餘少爺,若無別事便請回吧。”
餘仲謙答應了一聲,之後卻遲疑著不肯走:“大小姐沒有什麼話送我嗎?”
阮青枝皺眉:“我想那些廉價的‘此一去必當建功立業拜將封侯’之類的祝福你也未必喜歡。當然,你若喜歡,我送你幾句也無不可。”
餘仲謙“哈哈”笑了:“是,那些話已經聽得煩了。既然大小姐不願多說,那便什麼都不必說,等我回來吧!”
說罷,他彎腰拱手行了個軍中的常禮,轉身走了。
阮青枝還沒回過神來,愣了一會兒才問伴月:“他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伴月氣得跺腳:“小姐,你怎麼不拿大耳刮子扇他!你都沒聽出來他話裡陰陽怪氣的,是在佔你的便宜?”
阮青枝認真地想了想,皺眉:“有嗎?沒有吧?”
伴月捂臉哀嚎:“看著也不傻,怎麼偏就在這種事上這麼遲鈍啊!”
阮青枝被她嚎得更加糊塗了。
“這種事”是哪種事?她沒遇見過啊!這丫頭言辭閃爍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跟婚姻事有關?
不可能吧?
伴月看見阮青枝實在想不明白,也不好再多說,含糊幾句便揭過了這件事。
只是夜寒的心情似乎仍然不佳。阮青枝走在他的前面,都能感覺到身後的空氣彷彿要比別處的格外冷一些。
真是見鬼了!一個個陰陽怪氣的!
阮青枝氣呼呼越走越快,原以為回到惜芳園就可以徹底丟開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卻沒想到路過正房門前的時候,不偏不倚正撞上了金氏和阮碧筠兩個人站在廊下說話。
那母女二人都是極講排場極愛享受的,似這樣站在風口裡說話恐怕還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