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金氏已跳了起來,整個人瞬間竄向供桌,尖聲嘶吼如瘋婦:“賤人!我殺了你!”
阮青枝神色驚慌連連退避,整個人在供桌上搖搖晃晃驚險萬分,卻始終沒有跌下來。
金氏幾次撞到桌角打翻果盤,疼痛加劇了她的憤怒也奪走了她所剩不多的理智,使得她整個人張牙舞爪狂呼亂叫,相府主母的端雅氣度蕩然無存。
阮文忠見這架勢實在不像話,只得厲聲呵斥小廝們:“把供桌掀了!不拘用什麼兵器,給我往那個孽障頭上打!若是連一個丫頭片子都抓不住,你們也不用在相府做事了!”
眾小廝聞言頓時慌慌。其中一人大著膽子上前抱起了供桌上的香爐,另有兩人搶救出幾個已經快要空了的果盤,剩下幾人便心領神會,衝上前去一齊動手,將那張被折騰得一片狼藉的供桌整個兒掀翻了。
阮青枝的手臂還被捆著無法維持平衡,在供桌翻倒的瞬間整個人向地上撲跌了下去。
卻沒有如眾人所料的那樣砸在地上爬不起來,而是腳下接連踉蹌,跌跌撞撞直撲進人群。
身後金氏一邊哭罵一邊追,院中一片雞飛狗跳。
阮青枝沒有跑遠,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只繞著兩家人轉,哭聲淒厲:“二叔三叔快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沒有與人私通!我沒有毒害祖母!今日父親殺了我,改天御史臺的人就會查上門來彈劾父親一個昏聵不明冤死親女之罪,到時候父親就會失寵於皇上,即便不用坐牢至少也要罷官……”
罷官可不行。二老爺和三老爺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時金氏已追了過來,氣喘吁吁腳步踉蹌狼狽萬分,猶自不肯停下。
二老爺的夫人方氏遲疑著,伸出手把金氏抱住了:“大嫂,您怎麼跟孩子計較起來了?快別追了,大家都看你笑話呢!”
金氏又急又氣不住跳腳:“別攔我!我今日定要打死這個小賤人!她竟敢汙衊我的女兒……她敢汙衊筠兒!我要殺了她!”
“大嫂!”三夫人李氏也來勸,“她小孩兒家能懂什麼?口無遮攔罷了,沒人信的!您若是認真計較起來,只怕反而會有人疑心您是替二姑娘心虛了!”
金氏愣了一下,之後又大怒。礙於妯娌間的情分不好當面罵出來,頓時憋得滿臉發紫。
說話間好歹算是站住不追了。阮青枝見狀便也停下,躲在二老爺的身後站定,偷眼觀察金氏的反應。
金氏看見了,怒氣更盛:“你個小賤人!你自己不知廉恥……”
“母親,”阮青枝眼中含淚神情倔強,“我是您的女兒,您罵我小賤人就是罵您自己老賤人;夜寒在我院裡就跟那幾個侍衛在妹妹院裡一樣,您罵我不知廉恥就是罵妹妹不知廉恥!”
金氏聞言氣往上衝又要撲過來打,方氏忙用力抱住,哭笑不得地勸了兩句,又抬頭訓斥阮青枝:“哪有你這樣跟母親說話的?還不快賠罪!”
阮青枝委屈道:“我無端受人汙衊,心中不服,說話自然就陰陽怪氣!二嬸,非是侄女不懂事,實在是不平則鳴。我已忍了十四年了,再忍下去我就死了!”
方氏無言以對,忙向自家男人使眼色:“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二老爺一臉為難不知該說什麼,倒是三老爺眨眨眼,看著阮青枝道:“不是叔叔們不肯為你撐腰,實在是你這件事不好辦啊!你自己說你清白,證據呢?你準備如何自證清白?”
“三叔,這不對啊!”阮青枝仰頭大哭,“衙門辦案,難道會隨便抓住一個人就說他是賊,然後要他自證清白?要審賊總得見著賊贓再升堂吧?”
三老爺想了想,笑了:“你這話也有道理。大嫂,您說大姐兒與人……那男子如今在何處?”
金氏瞪著阮青枝,恨恨咬牙:“跑了!”
阮青枝落淚跺腳高聲否認:“他沒有跑!請母親暫且饒他一命,準他回來同我對質好不好?”
金氏打了個寒顫,脫口而出:“不用!”
這反應可就不對了。附近幾位本家爺們齊齊皺眉。
阮青枝從二老爺的袖子後面走出來,眼中垂淚委屈兮兮看向金氏:“驗身不許,對質也不許,母親就這麼想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嗎?汙了我的名聲對您到底有何益處?對阮氏一族又有何益處?”
此時族中幾個有頭有臉的老爺們已經聽出了一些門道,人人臉上都不好看。
相府內宅之中的事,本來與他們這些旁支並沒有什麼關係。但一大家子的名聲在外人看來都是一體,若真是金氏故意汙衊女兒,連累了族中所有的女孩子嫁不到好人家,這事可就大了!
當下便有幾個急性子的婦人嚷了起來:
“大嫂,事情可不是這麼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