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是卯時初刻,李青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這營中計程車兵每日操練,即便起得再晚,總不會天光大亮才起,滿打滿算不過只有半個時辰。伏著腰沿著營房的牆角躡手躡腳前行,這個時辰正是軍士們將醒未醒之時,李青儘量講動作放得輕緩些。
方才瞧得真切,這裡營房大大小小不下數十處,唯有東北角一處營房有人值守,顯然房中的人頗為緊要。這會兒李青已沒有時間細細檢視,即便這房中是陰貴本人,也只有冒險一試。
藉著黑暗前行,李青的掌中緩緩生出一條藤蔓來。守在門前的軍士已經守了大半夜,這會兒正有些睏倦,忽然從黑暗中竄出一條長藤,倏忽間卷在兩名軍士脖頸,李青隨著長藤閃電般躍出,雙掌正切在脖頸,兩名軍士哼也未哼,便向下軟到,被李青一手一個夾了,緩緩拖至屋後,換了軍士的衣衫,這才折返回來。
貼在門旁凝神傾聽,這會兒正是夜靜之時,李青的雙耳又極是敏銳,雖然軍中的營房門窗都有些厚重,但李青仍舊能隱隱約約聽到話語聲傳來。
“大人,那幾個少年雖說初來乍到,但能從那些怪物口中救下一眾宗門弟子,顯然並非尋常,何況大小姐也已經回來。”一個聲音小心翼翼的說著,每說一句都要頓上一頓,似乎說話的人幾位小心,生恐自己說錯了話,惹惱了對方。房中靜了一會兒,似乎對方並未著惱,那個聲音這才繼續說道,“聽說裴將軍已經服了玄元丹,想必傷勢已好了許多,定然已將煙柳橋的事說了。眼下白景文和那些乞兒又不在,任是誰都會生出疑問來。大小姐只需一問,便會知曉賈三和崔判已逃出府邸。這會兒屬下若是回去,一旦被他們發現了端倪,重刑之下,誰又能抵受得住?還往大人念在屬下追隨多年,容屬下留在營中暫避。”
房中又靜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聽在李青耳中,卻顯得有些陰冷,“徐衛,陰大人這些年對我等不薄,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我原該替大人分擔一二。不過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既如此,留在營中也好。這是我答應你的絕塵丹,趁著這幾日在營中,便將它服了吧。”
先前那人似乎十分在意這枚絕塵丹,大喜之下連身稱謝。
李青聽得屋中竟是徐衛,不願再耽擱下去,這會兒天色尚暗,若是再過一會兒,天色亮了起來,這軍營中少說也有數百軍士,李青又無意傷人,到時再想走脫怕是不易。
望了望四周,不遠處正巧一隊夜巡的軍士經過,李青手指輕輕一彈,一朵紅蓮悄無聲息的飛了過去,擦著一名軍士的面龐一閃而逝。
“什麼東西?”那軍士只覺眼前紅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不由大聲喝問。其他幾名軍士聽了,也各持刀槍左右張望。
“你這是怎麼了?”李青將方才被自己放倒的一名軍士抱在懷中用力搖晃,語氣中顯得有些驚慌焦急。那隊軍士聽到這邊有動靜,也連忙跑了過來,圍在李青身旁,為首一名軍校接了李青手中軍士細細檢視。
李青瞧著已鬧出動靜,哪裡還敢耽擱,藉口去尋隨軍的醫者,急急轉身離去。
一名將校裝備漢子大步從屋中走了出來,見幾名軍士圍在一起,連忙上前詢問。
彭羽心中焦急,眼看著天就要亮了,無論是戒指,還是厲戰,都還未曾尋到。自己雖然將青虎衛一干人帶了回來,但審了一夜,竟無一人願意配合。再過一個時辰,人們便要開始為新的一天的生計奔忙。到時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再想抓人,談何容易。可氣的是在這般緊要的關頭,徐衛這小子也跑來裹亂。不過也好,事情辦的差不多了,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處理了,省得以後被別人抓到,自己和大人便很是被動。
一切都進行得很是順利,只要這小子將那枚丹藥吃下去,一切便一了百了,偏這時候外面又生出動靜。彭羽並不擔心徐衛,這小子人微言輕,也沒聽說與其它幾衛有什麼瓜葛,哪有誰會打他的注意?倒是那幾個青虎衛的軍士還留在營中,沒準會惹些麻煩。
李青伏在房簷,看著彭羽出了門,一翻身已然躍入房中,一根長藤閃電般射出,只一繞,便將徐衛箍了個緊實,李青轉身便走,徑直向寨牆奔去。
彭羽才將地上的軍士扶在手中,便已知不對,來人只是將其打暈,卻並未傷到分毫。若是青虎衛的人來了,那些漢子久歷廝殺,對飛鷹衛又心存怨恨,哪裡會這般手下留情?彭羽連忙起身向屋中奔去,果然房中已沒了人影。
“鏘——”激越的鉦音傳遍營中,腳步聲、武器碰撞聲響成一片,許多夜巡的兵士立時幾人一組聚成戰陣,在營中四處奔走巡查。
彭宇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李青此時已經到了牆下。幾根長藤閃電般竄上牆去,帶著李青一路向上,轉瞬便已攀上高牆。
牆上的軍士聽到鉦音,正自戒備,忽然瞧見幾條長蛇般的黑影從城下探了上來。這些軍士在歸流城中可算是百裡挑一,眼見著情形詭異,但心中卻並不害怕,各挺刀槍圍了上來。
呼——,一道黑影忽然從跺牆外躍了進來,一個章魚般的影子瘋狂向營外逃去。幾個衝上前的軍士被那幾條長蛇般的觸手抽擊,遠遠的向著營中落去。
“放箭!”一個聲音大喝,許多箭矢呼嘯著向李青射去。巨大的蓮花綻放,在李青身後呼嘯旋轉,許多箭矢被蓮花罩了進去,紛紛斷裂墜地。只是那蓮花才一出現便已消失,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道章魚般的身影。
彭羽追到牆上,望著營外空寂的街道,一拳重重擊在跺牆上。他知道事情出現了變數,雖然不好交代,但自己仍要及時讓大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