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蛇極是狡詐,見程長生與蘇洗眉守著兩塊大石,也不上前,只是以血翼攻擊。這些血翼很是鋒利堅韌,如同幾隻蝙蝠,上下翻飛,無孔不入。程長生雖說自幼習武,但幾乎從未臨敵,唯一一次對敵還是前些時押鏢去山戎,結果還沒見到敵人,便被人弄暈了過去。此時初次對敵就遇上這般兇惡的怪物,難免緊張無措,十分本事能使出三兩分已是不易。
那些血翼呼嘯而來,帶著淡淡的血霧,方才在村子裡還不覺得如何,眼下在山洞中空間逼仄,四下裡血腥之氣瀰漫,整個山洞宛如地獄一般。程長生最初還能沉著應對,雖然學的不是劍,但連劍帶鞘一併當長槍施展也還順手。只是隨著血腥之氣漸濃,程長生只覺胸腹間煩惡難當,手中的劍不自覺慢了下來。蘇洗眉在一旁見了,連忙搶在前面抵擋。受兩旁大石阻隔,血翼難以施展,蘇洗眉一時倒能支撐。
長蛇似乎也發現了問題,五隻血翼倒有三隻向著大石攻去。這山石雖然堅硬,但對上血翼,並不能堅持多久,幾個呼吸間,那些山石碎屑亂飛,已然矮了下去,二妞和雀兒尖叫著抖做一團。程長生望著山石背後昂起的猙獰蛇首,心中又是恐懼,又是憤怒,見又一隻血翼呼嘯著襲來,大吼一聲,拔出劍來,沒命般砍了過去。這一劍毫無章法,就如同街頭潑皮一般,蘇洗眉大驚失色,那長蛇的血翼看似隨意舞動,但每次撲擊都極有法度,並非任意而為,蘇洗眉已看到那猙獰蛇首上兩隻漆黑孔洞中幽幽的鬼火亮了起來。
蘇洗眉焦急大喝,怎奈被兩隻血翼絆住,一時不能脫身。那隻血翼越來越近,蘇洗眉瞪大了雙眼,若是這少年被斬殺,自己還要護著雀兒和二妞,怕是更加艱險。
“鏘——”像是利刃劃過了山石,幽暗的山洞中亮起一篷焰火,長蛇彷彿受了什麼傷害,長聲悲嘶,幾隻血翼收了回去,長長的蛇身在洞中蜿蜒遊走,顯得痛極,狂怒之下想要上前,又似乎忌憚些什麼,猶豫著舉棋不定。
蘇洗眉望著程長生手中的劍,瞪大了雙眼,這少年手中的長劍與劍峰尋常外門弟子佩戴的制式劍器一般無二,怎地有這般威能?自己這柄劍器尚不能奈何的血翼,竟險些被那少年手中長劍斬斷。方才雖只是電光火石之間,蘇洗眉卻清楚的看到血翼上那一道深深的劍痕。蘇洗眉看到了希望,劈手從少年手中搶過長劍,將自己的劍器拋給少年,獨自站在最前,凝神以待。
長蛇與女子對峙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勇氣上前,緩緩退了出去。蘇洗眉等了一會兒,凝神傾聽,洞外確實沒有了聲息,這才如釋重負,緩緩坐在地上,長長吐了口氣。程長生慢慢緩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龐扶起雀兒,又抱了二妞,隨蘇洗眉小心翼翼出了山洞向村子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走得並不快,那甲蟲還好說,畢竟身軀巨大,不易隱藏。但那長蛇若刻意隱藏,便沒那麼好發現,蘇洗眉走在最前,時不時俯下身來細細檢視,不過幾裡山路,兩人走了半個時辰才到。
進了村子,山村中已是一片狼藉,許多房屋都已傾塌,兩人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屍首,一顆心踏實了不少。
兩人在村子四周轉了轉,確認兩隻怪物已然退走,這才開始仔細尋找村裡的鄉親。
江家祠堂設在村外,四周院牆高大厚實,祠堂後面便是山林,蘇洗眉與程長生將鄉親們聚集到祠堂中,打算守上一夜,明日一早便護著鄉親們一同進城。程長生覺得自己方才的表現實在有些差勁,眼下安全了些,便搶著到祠堂四周巡狩。
蘇洗眉連趕了兩天的山路,還沒喘口氣,便與兩隻怪物惡戰許久,實在疲憊,也沒有與程長生相爭,合衣靠在牆邊打盹。
“姐姐—”朦朧中聽到有人呼喚,蘇洗眉勉強睜開眼瞧了瞧,原來是二妞端了碗粥站在面前,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忽閃著望向自己。
蘇洗眉心中一暖,肚子也確實有些餓了,笑著接過熱粥,伸手揉了揉二妞的頭,小丫頭見完成了使命,蹦跳著跑了開去。
雀兒也端了碗粥來,倚著牆坐在蘇洗眉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蘇洗眉聽得入神,心想眼前這女子身世竟這般坎坷,還好遇到了個好男人,待邊關戰事平靜些,定要趕來參加二人的喜宴。
說了一會兒,雀兒已將一碗粥喝了下去,似乎有些困了,就這樣倚著牆睡了過去。更深露重,又是二月的天氣,蘇洗眉想著去找些鋪蓋來給雀兒蓋上。才一起身,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心中一驚,這一路雖說奔波勞累,但自己有修為在身,怎會如此不濟,竟然站都站不穩?若這時來了怪物豈不是任人宰割?趕忙運起靈氣,不想靈氣慢得如同蝸牛一般,十分艱澀難行。
有毒,蘇洗眉這一驚非同小可,趕忙摸向懷中,還好信件尚在。來不及多想,伸手要去喚醒雀兒,此地已不能再留,忽然瞥見方才還驚恐萬狀的村民們,此刻竟慢慢向自己圍攏了過來。
“鏘—”蘇洗眉拔出了劍。
程長生在祠堂四周巡了一會兒,牆內有白粥的香氣飄出,程長生露出笑容,今天不管怎樣,村民們總算沒受什麼損傷,已是萬幸。那姓蘇的女子連日趕路,又經過惡戰,想必累了,便讓她休息一會兒,自己一個大男人熬上一夜也算不得什麼。
提著劍小心翼翼的行走,忽聽祠堂內傳來慘叫,程長生一驚,難道那怪物已經潛入祠堂?一面想著,一面急忙向祠堂中跑去。到了祠堂門口,裡面慘叫聲此起彼伏,更有女子的嬌斥怒喝聲響起。
程長生心中更急,拔劍在手,踢開了大門,風一般闖了進去。轉過照壁,程長生被眼前一幕驚得呆住。